「採訪一下時學長,迴到這裏感覺怎麽樣?」


    溫禧問他。


    她明知道他沒有好好上學,便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時祺笑而不答。


    「小滿,我是不是一直都沒有教過你好好彈琴。」


    時祺側首,眸光如水,心血來潮地隨口一問。


    「是啊。」


    她下意識地點頭。


    夜幕降臨,寂靜的月色與他們為伴,無聲流淌在校園的每個角落。


    「那現在教你。」


    嚴格來說,溫禧不算完全不懂鋼琴。小時學過一點皮毛,調律收尾時也需要試音,她也習慣會敲擊幾個鍵盤,但對手型手勢都不是很講究。


    她知道琴童們的生活都枯燥乏味,每個音的敲擊都是千錘百鍊。


    時祺教學,她在早上的視頻裏見過一次。


    「你千金難求的鋼琴課,我當然不能錯過。」


    溫禧笑答。


    「那去琴房看看?」


    他們來到琴房,卻吃了閉門羹。現在智能技術普及,連琴房的開放都要提前在校園新建的係統上預約,刷卡自動解鎖,再也沒有從前的漏洞。


    「以前琴房的鋼琴也不好,現在應該全部都換過了。」


    時祺若有所思。


    「教你彈鋼琴,我知道還有一個地方。」


    第69章 心音


    體育館。


    說是潛入, 其實光明正大。後門的門虛掩著,沒有上鎖,為他們留下了可乘之機, 兩個人輕而易舉地就尋到通道。


    燈光全熄, 四周空寂,一句迴聲就能統治整棟建築。


    體育館的後台一如既往, 無邊的漆黑,像是潑墨般連天蔓地,橫流在地磚上由濃轉淡, 最後匍匐在他們閃著光亮的腳邊, 融化成倒影。


    他們抬腳, 同時邁入驟然降臨的夜色。


    溫禧的眼睛一瞬間難以適應。步調也跟著緩慢下來。


    就在這一刻,溫禧想起在曦台音樂廳,光滑的白綢覆蓋上自己雙眼的那一刻, 布料柔軟,將刺目灼人的鎂光燈遮去, 眾目睽睽之下, 她也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牽動心緒的是時祺留在耳後的餘溫,心中不安的感覺卻漸漸散去。


    眼前千人, 身後一人。


    「小滿,你扶我。」


    她的躊躇被時祺覺察到,他無聲地彎起靠近她的手臂,更方便被她扶住。


    果不其然, 下一秒, 一陣微小的力道就落在了他的衣袖上,布料摩擦出聲, 時祺的嘴角像是被這陣力道扯開,跟著一笑。


    大門虛掩,他們身影交錯,消失在微光裏。


    記憶在此刻交匯成一個完整的閉環,是起點,也是終點。


    出乎意料,曾經雜亂的後台現在卻感覺幹淨整潔,在時祺的指引下,溫禧一路走來順暢無比,竟沒有踢到任何可能的障礙物。


    天知道她原來就是因為踢到雜物,發出動靜,才被時祺發現的。


    她的迴憶像有燈牌照耀,流光溢彩,分外清晰。


    「這裏的燈還是壞的。」時祺邊說,邊將手按在牆側燈光的按鈕上,卻沒有聽見燈亮的聲音。


    她疑惑地循著他說話的聲音望去。


    「但有蠟燭。」


    溫禧還未看清,時祺已從琴蓋上取過他所說的蠟燭,用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點亮。


    兩人之間,蠟燭的火光開始跳動,將泠泠冷光轉換成暖意,與之觸碰的是嗅覺裏一絲不易察覺的味道,輕輕裊裊。


    香薰蠟燭......嗎?


    唿吸的氧氣中多了清雅的果香,是她最喜歡的那一種,讓人心曠神怡。


    時祺隨手脫下西裝外套,將它放在琴凳邊上,他穿的依然是一身白色襯衫,簡單幹淨,包裹著起伏的背脊線條。


    記憶深處,那台鋼琴安靜地佇立在那裏,與黑夜融為一體,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沉默。溫禧隨手一揩,琴蓋上卻幹幹淨淨。


    她再次闖入這片無主之地,好像從前誤打誤撞地闖進他的烏托邦。與他在琴房□□度一夜,堅定喜歡他的心意就更深刻一分。


    空空如也的琴凳上,還差一點。


    這裏該有一個時祺。


    她看著時祺掀開琴蓋,坐上琴凳,這幅畫突然變得完整了。


    背身而立的少年已經張開雙臂,擁抱獨屬於他的鮮花與喝彩,但他卻在此刻返程,心甘情願地為她一人演奏,叩問一個希冀的答案。


    「過來吧,小滿。」


    他打碎幻境,掀開輕薄的月色。


    汽窗上的月此刻換了位置,光潔明淨,漂浮在懸著的空氣之中,像一匹舒展的白綢,照在瑩潤的琴鍵上,暈轉出流光。


    溫禧莞爾。


    -


    比起她的浮想聯翩,此時此刻,時祺心無他念,好像隻想教會她彈鋼琴。


    溫禧像最聽話的學生,乖巧地把雙手放在琴鍵上,纖長白皙的手,舒展開,好像珍貴的藝術品。


    「想學什麽?」


    「那我就班門弄斧了。」


    她還算熟練地將音階彈了一遍,故意折指,偏過頭觀察時祺的反應。


    「小滿,像這樣。」


    溫禧將右手放在琴鍵上,立刻就被時祺糾正。他伸出一隻手指,撐住她的手心,像保持建築鼎立的支柱,讓她保持手型不塌陷。


    他好像什麽都沒說,打算專心致誌地在教溫禧彈鋼琴。


    「小滿,這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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