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起裙擺逃竄得飛快。


    台上的王後正深情並茂地對心上人直抒胸臆。


    「這顆心因你千瘡百孔,但增長的愛意依然讓我頭昏腦脹。」


    「好像熾熱的火堆,我剛想觸碰,又縮迴手。」


    -


    第一幕落,第二幕始。


    公主的成人禮上,溫禧踏樂亮相, 那首歌改編自拜倫的那首瑰麗長詩。


    射 walks in beauty


    她迤邐而來


    like the night of cloudness and starry skies.


    恰似無雲的星空之夜


    仿佛披星戴月,溫禧款款走出,如鹿般靈動的眼中充盈著好奇與柔媚,頰上仍浮著緋雲。注視著共慶盛典的臣民,同他們致意。


    她是本色出演。


    公主卻在強穩心神。


    場上王後哭得撕心裂肺,後台昏暗的燈光下,溫禧也恰逢棘手的麻煩。


    那件禮服裙是抹胸裙,全靠腰間的束帶將整件長裙固定著,連別針都不管用。禮服身高雖合,溫禧的腰偏細,但腰身卻不是她的尺寸,所以在化妝間即使已狠狠束緊


    ——走了幾迴台,腰間的綁帶又鬆了。


    溫禧後悔,為什麽自己非要去換這身公主服。


    幾個揚手的大動作後,禮服就有鬆散的前兆。她幾次不自然地將手撫在胸前,希望無人看出端倪。


    要調整,需要同時拉緊兩根係帶,她分身乏術。


    一報還一報,最後還是栽在他手上,她想起剛剛頭腦發熱,恨不得從地縫鑽下去。


    「時祺,幫我個忙好嗎?」


    少女嗓音甜糯,硬著頭皮開口。


    「我的腰帶好像鬆了。」


    如若不是事態緊急。


    「我背後有束腰綁帶,將它拉緊就可以。」


    她傾盡全力給他指導,想讓他理解公主裙的構造,卻處處卡殼。


    抹胸長裙此時已開始緩緩滑落,將大片白膩的肌膚暴露在外。她拚命用雙手提住,已分身乏術。


    「有根綁帶卡住了,我把手伸進去,抱歉。」


    溫禧正在思考讓男生來綁束帶是不是太難為他,時祺的手卻已覓到癥結所在。


    溫潤的指尖正好嵌入腰窩,一鼓作氣將那條卡住的係帶扯出來。動作須臾之間,他也貼上了腰間最敏感的寸肌,酥麻感從腰間攀延而上,鑽進心跳作了加速劑。


    他還貼心地分出一隻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不至在使力時失去平衡。


    時祺盡量將力道控製在最小,寬厚的掌心貼著她肩的弧度,好似被拋光的釉玉,在他的手心擦出蹦跳的火花。


    溫禧臉紅,雲蒸霞蔚。


    「我要用力。」


    「好。」


    「等……等一下。」


    少女柳葉般的腰被驟然勒緊,溫禧嬌弱,猝不及防驚唿出聲。


    「太緊了。」


    她的肩本就敏感,現在連腰都收緊,無意識地在掌下掙紮,像一尾遊動的魚。


    「別動。」


    溫禧一顫,果真穩定身形乖乖站好。


    唯有一事。


    她忘記別在抹胸上的收音器,被誤以為是曖昧又露骨的情話,分毫未動地傳到吳荻的耳裏。


    單純的學生導演扶額,跟著臉紅心跳。


    「好了。」


    大功告成。


    「謝謝。」


    一根係帶從他齒間滑落。


    「真麻煩。」


    時祺偏頭看溫禧笑,抿起刀片般的漂亮唇形,眼神拉出鋒利的錐,戳刺她的心。


    「不過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公主。」


    峰迴路轉。


    溫禧迴身,看他的眼睛,真誠、深邃、有誘人沉淪的無邊法力。集人間所有美好品質雕琢的王子,此刻是獨屬於她的裙下臣。


    悶熱又擁擠的後台,鎂光燈炙烤的餘溫,讓她亟待融化。


    溫禧想,怎麽這裏偏偏沒有吻戲呢。


    滾燙又急促的唿吸裏,連她都有種親吻的欲望。


    -


    她的願望很快就實現。


    因為第三幕的故事高潮。公主在高塔之上,等待姍姍來遲的心愛之人。


    本該是她去親吻被惡魔化身的王之子,讓他恢復清明的理智,真愛戰勝一切。


    最後一幕流暢得讓人咋舌,竟就順理成章進展到最後一步。真愛之吻沒有被省略,她用餘光看見時祺狀若深情的眼,被她的影子撐滿,一看便不想。


    溫禧用求助的眼神去找導演,卻無人喊停。


    他......真的會親嗎?


    一秒、兩秒。


    溫禧的世界被白光籠罩。


    她的眼低垂著,但千絲萬縷的綺念卻穿腦而過,重演那刻在琴房的困窘。


    好近,似乎光靠慣性就可以吻到。


    要不要再往前靠一點?


    她緩緩閉上眼睛。


    但在即將吻上的前一刻他側首,精確地校準距離,堪堪停在唇前。但兩人的唿吸卻無可避免地狹路相逢,交融,拉扯多餘的氧氣。


    「在想什麽?」


    溫禧遽然睜開眼。


    少年眼裏迴饋一絲相似的狡黠。分明是他報復欲重,不安好心,要讓她的頭頂也懸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比初出茅廬的她更擅長撩人遊戲。


    溫禧羞惱。


    天鵝絨紅幕布緩緩降下,台前響起圍觀者一些稀鬆的掌聲。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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