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楹聲音沙啞:「左霖。」


    片刻,她閉了閉眼,重新喊人:「周煜。」


    這一聲像是一個訊號,無數的風沙,毫無徵兆地刮向披風暗紅,像浸著血的人。


    視頻裏的蟲族大戰不像他們以為的那麽順利,也毫無後顧之憂。


    身為主戰將領的嬴楹每夜都會遭到襲擊,不是弱蟲就是蟲族的蜂擁而至。


    這兩種襲擊在大戰期間曾經奪去無數人的生命,現在發生還是讓人眼眶猩紅。


    最高會議卻靜默得好像從未發現,隻在有人指摘東域高傲時附和上幾句。


    不,不是好像。


    仔細看視頻的觀眾就在這時陡然發現,是他們真的沒發現!


    那些弱蟲,襲擊的次數太不同尋常,連裴元帥都沒遭遇這麽密集的攻擊,十三軍的作態也很古怪。


    如此頻繁遇襲,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報。


    嬴楹的披風更紅了。但她站在舷窗前,依然是萬年不變的冷漠。副官呈上來密鑰:「元帥,西域請求對話。」


    一樣的詢問,嬴楹站了片刻,接了。


    裴時蘊的臉沒有出現,鏡頭隻對準嬴楹。


    「嬴楹。」裴時蘊聲音冷冽。「你到底想幹什麽?」


    光速躍遷,星際扭曲。一切都像被卷進一個漩渦裏。無數光被吸收的黑暗中,隻有她的臉,一如既往。


    她像發著光,淡淡笑了下。雖然是笑,語氣依然淡漠。就像零的解析裏說的那樣。這個畫麵裏的嬴楹元帥已經柔軟成一片湖。


    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仍然是,具有東域元帥風範,不容置疑,沒有任何她笑了跡象的:「你贏了。」


    畫麵陡然震動起來。就在這末日鍾聲一般的殉道裏,她連聲音都沒有了,宇宙的空洞吞沒那幾個字。


    「裴時蘊。不要讓我失望。」


    「砰——」所有觀眾連同詭莫測的畫麵一同被扔進湖裏,耳膜眼睛被灌滿水,聽覺失真視覺也失真。


    似乎是嬴元帥的副官左霖在模糊說:「您為什麽斷定西域不動是因為受到了全局牽絆,愛莫能助?」


    嬴楹:「裴時蘊這個人。」她頓了頓,燒了些什麽,看著那團火:「很難讓人生氣。」


    這似乎是一些片段。還有他們站在廢墟裏,還是軍校生的嬴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迴頭:「那就比我們誰先讓這裏安寧下來?」


    她抬頭:「像這裏從前那樣。」


    還有還有他們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也許是嬴楹元帥醒來後,也許是無數個錯亂的時空。


    「西域布控不均衡,蟲族找到了漏洞.」


    「有叛徒,是叛徒!」


    「東域怎麽會遇到襲擊?!」


    「多次作戰失敗.」


    那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很讓人恐懼,也令人不安。


    最後卻隻變成兩個字,嬴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叫她。


    「元帥,元帥,元帥!」


    裴時蘊說:「如果對十三軍問責,東域誰還能守?」


    這句話成為神隕終幕前的喪鍾。


    連水聲都消弭,躺在治療艙室的嬴楹元帥睜開眼。那雙眼睛漂亮,深邃,寧靜。沒人發現裏麵暈著無數個時空的破碎和失敗。


    沒人發現嬴楹元帥還站在那簾幕裏,靜靜看著成為元帥的自己。她對自己說:「如果對十三軍問責,他還能守住。」


    嬴楹聲音沙啞。她很平靜,很平靜地對自己說:「你不能逃避。這是你的命運。」


    她在昏迷之時看到了一切。又站在命運的終點告訴,還沒有成為元帥的自己。


    保住西域。


    慷慨赴死。


    「嬴楹,這是你選擇的未來。」


    第十八章


    如果有什麽在逼迫著你我走向未卜的前途的, 那隻有你我。


    「那是你選擇的未來。」


    全息投影暗下,沉浸體驗模式結束,夏柳在安靜的宿舍裏喃喃:「所以疏遠試探拉扯靠近,都是兩位元帥選擇的未來。」


    楚昭不喜歡有心無口滿天狗血的愛情故事, 如果可以她也比任何一個cp粉都更虔誠, 希望他們走在一起。


    但如果, 假如有什麽。


    使得並肩作戰的戰友見麵對峙。


    使得昔日默契的夥伴不再交心。


    使得曾經眼神交換就可以懂得的心思,變成公事外無人知曉的秘密。


    假如這兩位元帥, 他們也並不是不夠勇敢, 也不夠相信,那個夏天對於對方也是一樣記憶猶新的話。


    那阻隔他們的隻會隻能是某種更崇高的東西。


    使他們的心無比接近, 言語卻還在受控的,隻有可能使愛情更輕,比所有人求而不得的朝夕相伴更沉。


    隻有可能觸及他們的靈魂。


    楚昭看到的是他們的靈魂。


    所謂「預知」隻是《神隕》視頻的一個爆點。但為了崇高也許不是書本教材上沒有意義的幾個字。他們是真正在踐行。


    《神隕》第二集 播放完之後有人遲遲不肯退出來,因而也看到了後續的一個小彩蛋。剛剛進行訓練完的兩個軍校生。


    沒有臉, 一個身姿挺拔一個動作矯健,並肩說著話, 麵前高大機甲,俯首稱臣。


    女生整理著手套, 偏頭:「精準度你調過?」她握了握手,揚眉,聲音有點失真:「操作起來還不錯, 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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