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狸已經將那些廢紙都撿拾了出來,一張張捋平,整整齊齊的排在書桌上,等著洛夭去看。


    洛夭走到書桌前,皺著眉一張張翻過。


    不得不承認,蛇姬的畫技真的不怎麽樣。洛夭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隻能大概看出,那是個神族男子的背影,其餘便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了。


    正要把那摞紙放迴去,花狸突然出聲道,“這人的鞋,好像有些與眾不同。”


    洛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留意到,幾乎每一張畫上,那人的鞋跟處都有一塊小小的方形物體。


    “莫非是鑲嵌的玉飾?”洛夭猜測道。


    “在後鞋跟上鑲嵌玉飾,這人還真夠愛美的。”花狸小聲嘟囔道。


    洛夭的思路被她帶了過去,真的思考了一番神界中有沒有這麽愛美的男仙。結果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有這樣的人。隻好暫時作罷。


    洛夭將那些草稿圖小心卷起來,帶迴自己房中。


    月神其實是個閑差。


    月宮中的事情,小事花狸她們就搞定了,大事自有天庭的人來定奪。所以洛夭迴來的這些日子,經常處於‘閑來無事’的狀態中。


    可惜悠閑日子沒過幾日,麻煩便自己找上了門。


    這日一大早,侍女便來通報,說有貴客前來拜訪。


    洛夭還沒走到會客室門口,便聽到裏麵的人抱怨,“月宮中沒有好茶嗎?你們竟然用這種茶來招待我?”


    花狸連忙賠禮道歉,又命人去換茶。


    洛夭在門外撇了撇嘴,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來,對花狸說,“不用換,慣的他,來我這兒還挑三揀四的。”又對孟翌說,“想喝好茶,迴你的兜率宮去,別來我這找茬。”


    孟翌側頭看了她一眼,“遠來是客。有你這麽對客人說話的嗎?”


    洛夭沒理他,走到他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問他,“去看過我哥了?”


    孟翌點頭道,“去過了,和朗川一起去的。”


    洛夭問他,“我哥跟你們說什麽了?”


    “什麽也沒說。”孟翌迴道。


    洛夭挑眉,詫異道,“為何,他不是說要跟你們商量捉拿真兇的事嗎?”


    “有人盯著天樞。”孟翌道,“我去看他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旁邊有人在監視。保險起見,我們便沒談那件事。”


    洛夭皺起眉,問道,“是什麽人在監視?”


    “應該是天庭的人。”孟翌諷刺一笑,說道,“天樞都成這個樣子了,他還是不放心。”


    洛夭心下了然,卻不願接受,艱難的說道,“或許不是介冉哥哥……”


    “三清已經放權,現在天庭諸事都由文昌帝君主理。沒有他的吩咐,誰敢擅作主張,去蒼梧山上盯梢。”孟翌道。


    “或許,他也是為了查找真相。”洛夭絞盡腦汁的為他找理由。


    孟翌瞥了她一眼,“行了,別再自欺欺人了。累不累。”


    洛夭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空氣寂靜了片刻。


    “我要去西境了。”孟翌忽然道,“後天就啟程。也不知道要在那邊待多久。走之前,想著過來跟你打聲招唿。”


    洛夭執茶杯的手一頓。


    “為什麽突然要去那裏?”她問道。


    孟翌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改朝換代之後,總要有人被流放。這不是常識嗎。”


    洛夭覺得自己的心不斷的往下沉,“是他下的指令?”


    孟翌嗯了一聲,接著說道,“朗川被指控辦事不利,革除章峨山總管之職,發配到東荒。之前支持過天樞的人,也都被他找借口遠調或者就地革職了。”他哂笑道,“文昌帝君不放心我們,隻有將我們這些人都趕出天庭,他才能徹底安心。”


    洛夭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起身道,“我去找他,替你們當麵向他問清楚。”


    “別去。”孟翌攔住她,“你別去。”


    洛夭垂頭的看著他,怒火一點點翻卷上來,“那要怎麽辦,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就這樣被冤枉,被閑置?”


    孟翌鬆開她的手,端起茶杯繼續抿茶,“你去找他也沒用,反倒讓他對我們起疑心。若他真的動起怒來,可就不是革職流放這麽簡單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們都去蒼梧山跟你哥作伴呀?”


    洛夭一默,想了想,道,“太上老君呢?好歹你也是他的大弟子,他難道都不幫你求情嗎?”


    “求了,沒用。”孟翌撇了撇嘴,“你也知道,介冉那家夥從小便是鐵石心腸,決定的事,誰都阻止不了。”


    聞言,洛夭有些頹然,慢慢坐了迴去,低聲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了呢?”


    見她那副落寞的表情,孟翌不忍心起來,安慰她道,“好了,事情也沒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就快要走了,你好歹對我笑笑,別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給我送行。”


    洛夭勉強朝他笑了笑。


    孟翌撇嘴道,“比哭還難看。”


    洛夭生氣,作勢要打他,他忙笑著閃開。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孟翌收起了玩笑之色,正經道。


    洛夭見他神色嚴肅,知是大事,忙道,“你說,能幫我一定幫。”


    孟翌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我想讓你替我去一趟北極。”


    “北極?”


    “對,”孟翌道,“這幾日,我把事情的因果前後想了一遍。我琢磨著,這一切的源頭,還是在北極。要是去那兒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現在,我和朗川都剛被處分。天庭上效忠介冉的人也都在盯著我們。若是我們出麵,必定會打草驚蛇。這件事交給別人,我又不放心。所以,我想讓你替我跑一趟。”


    聽他說完,洛夭點頭,“好,我明白了,我會去的。”


    “找個適當的時機,悄悄去,別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蹤,尤其是介冉。”孟翌叮囑道。


    洛夭一手摸著下巴,忽然想到一個主意,“聽崖玉說,過幾日,焱妃娘娘要去長白山賞雪。我假裝要和她一起去,等離開天庭以後,再中途改道去北極,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孟翌不覺點頭道,“好主意,就這麽辦吧。”


    “那我明日就迴天宮,請焱妃娘娘幫我這個忙。”洛夭道。


    孟翌輕嗯一聲,又不放心,囑咐道,“到了北極,一切量力而為,不要逞強。記住,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孟嘮叨。”洛夭道,在他瞪眼之前,朝他笑了笑,真誠道,“你也是,西境那邊氣候不好,也不甚太平。到了那邊,你要照顧好自己。”


    孟翌聞言一怔,有點被感動到了,嘴裏嘟囔著,“小丫頭也學會關心人了,看來真是長大了。”


    “行了,我走了,你就別送了。”


    孟翌轉身朝門外走,大步流星,數萬年如一日的瀟灑模樣。


    洛夭眼眶有些酸,又一個從小護著她的人要離開她了。她不禁追著他跑了幾步,在他快到殿門口的時候,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孟翌,保重!”


    孟翌的步子頓了一頓。他背對著她,高舉手臂,揮了揮手。然後提步跨過門檻,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洛夭的眼淚在眼眶裏盤旋了半響,最終還是不爭氣的滴落下來。


    第二天,洛夭便乘著雲車,迴了一趟天宮。


    正好崖玉今天休息,也在焱妃的宮裏。洛夭沒有瞞著他們,將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焱妃還沒說什麽,崖玉先憤恨道,“介冉他也太過分了,才不過是代理天帝,就已經開始想著排除異黨,這要是將來真讓他當了天帝,那還了得?”


    焱妃開口訓斥他,“休要胡說!文昌帝君現在已經是天庭之主,若讓他聽到你這番話,又該有麻煩了。”


    崖玉卻不以為然,傲慢道,“我是天帝之子,就算他真的聽到了,他能把我怎麽著?”


    洛夭忍不住給他潑冷水,“是上任天帝之子。”


    “……”崖玉噎了一下,逞強道,“那也是皇子啊。”


    “父君不在了,你這個皇子稱號早就名不副實了。”洛夭冷冷道出真相,“而文昌帝君,他將是未來的天帝。你覺得是他這個有實權的帝君厲害,還是你這個半點實權都沒有的先皇遺子厲害?”


    崖玉把頭扭到一邊。


    焱妃也沒去哄他,跟洛夭商量出行的事,“我帶你一起去,正好也順路。走到岔路口時,我便找個侍女,讓她幻化成你的模樣待在我身邊,這樣也能掩人耳目。”


    洛夭點頭,“那就麻煩焱妃娘娘了。”


    “你這孩子,跟我還這般客氣。”焱妃嗔怪道。


    崖玉聽了一會兒,問道,“那我呢?”


    “你呀,你就留在天庭,好好上學。”洛夭道。


    崖玉鼓起腮幫子,不滿道,“你們就知道讓我上學,從來都不肯讓我參與你們的事,咱們到底還是不是一家人?”


    “當然,”洛夭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知道,你是想來幫忙。但這些事,我還能夠處理。等你再長大些,姐姐就把這些活兒都交給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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