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肖譽不疑有他,隻覺得稀奇,季雲深什麽時候多了丟三落四的毛病。


    篤篤篤。


    杜羽抬起頭:「季先生?」


    「杜律,我也有委託要給你。」大衣口袋大得出奇,季雲深掏出一份文件遞過去,「遺囑委託。」


    第85章 85「沒有男人味,醜。」


    季雲深:「遺囑委託。」


    杜羽驚詫不已。


    從業多年,他接過不少遺囑委託,但像季雲深這麽年輕的委託人是很少見的。


    他翻了翻文件,立遺囑的日期是三月中旬,不曉得這位年輕的企業家經歷了什麽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季先生,早立下遺囑固然是明智的選擇,」杜羽嚴謹勸道,「不過我建議您再等幾年,畢竟您還……如此年輕。」


    杜羽說得委婉,季雲深卻眯起眼睛笑了:「我不會有後代,我死後,名下所有財產皆贈予肖譽。」


    肖譽?


    明知不該八卦客戶,但那兩個人剛才相處的畫麵不受控地在腦海中放大。


    表麵上沒有對話,卻一直在用眼神交流,兩人四周的空氣如有實質,像一堵透明的牆,任何人都插不進他們的世界。


    原來竟是一對。


    季雲深瀟灑揮筆,簽下了遒勁的三個字,囑咐道:「不過在此之前,請貴所替我保密。」


    「那是自然。」


    有錢人多注重風水,忌憚有關「生老病死」的晦氣話,季雲深卻講「死亡」講得極其直白,仿佛隻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微不足道,和吃飯喝水一樣尋常。


    杜羽不由肅然起敬。


    車門從外麵拉開,肖譽正拿手機打排位,聞聲頭也不抬:「——怎麽這麽慢啊?」


    是很少見,很本能的抱怨,季雲深從中聽出了撒嬌的意味:「手機掉進沙發縫裏了不好找,餓不餓?請我一頓滿漢全席去?」


    肖譽飛速白了季雲深一眼,怎麽會有臉皮這麽厚的人?


    季雲深拍拍前座,故意和小李說:「又裝啞巴啦。」


    小李是個老實人,傻乎乎笑幾聲,問:「季總,咱去哪吃?」


    「月山居吧,我好久沒去了。」


    小李應一聲,發動了車子。


    肖譽打遊戲時安安靜靜的,不僅嘴上不出聲,手機也不開音效。季雲深隔空瞥兩眼屏幕,隻見那上麵一堆小人兒扭打在一起,花花綠綠的技能特效看得眼花繚亂。


    有什麽好玩的。


    他往肖譽身邊挪了挪,屁股往下一滑,整個人靠在肖譽身上:「阿晏,不,肖大富翁,我下半輩子可靠你了。」


    肖譽嚇得放空一個技能。


    半島藍灣那間大得離譜的衣帽間浮現在眼前——麵積大就算了,這隻孔雀還用各種奢侈品牌的衣飾填得滿滿當當。


    那得多少錢啊!


    肩膀被壓得酸疼,他抬抬胳膊想把人趕走:「養不起,你自生自滅吧。」


    「七位數的現金,五套房產,三個鋪麵底商,一家經營良好的公司,」季雲深迴憶剛才看過的文件,掰著手指數,而後傷心道,「阿晏,你這麽富有,居然連一頓飯的錢都不想給我花,好狠的心吶。」


    「……」


    遊戲裏團滅了,他用餘光睨著身上不知是狗皮膏藥,還是大型犬的生物,嘴角抽了幾抽。


    最近他經常懷疑,季雲深在芬蘭醫院裏被調包了。雖然在外麵看著和從前一樣,可私下裏,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正常。


    「公司歸你,給我打工吧。」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像緩緩淌過的清涼溪水,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哄」,有些無奈,又有些縱容。


    季雲深聽得雙眼放光,畢恭畢敬答:「好的,肖總。」


    四月裏還在倒春寒,某些「孔雀」就迫不及待抖露自己的羽毛開屏了。


    「阿晏,這件好看嗎?」季雲深披一件黑色雙排扣風衣,在鏡子前晃來晃去,「還是剛才那個軍綠色的好看?」


    肖譽雙手環胸,側身倚著鏡子半天沒出聲。


    他是真的,累了!


    早半個小時他就穿戴齊全了,本想去客廳等著,誰承想被季雲深抓來衣帽間罰站。


    世界上最複雜的迷宮就是季雲深的衣帽間,衣服按季節和顏色掛了一排又一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服裝供貨商。


    他剛上高中那會兒也很愛捯飭自己,青春期嘛,愛美是人類天性。但他的青春期極短,很快就過了這個勁兒,季雲深倒好,直接把「愛美」刻進了骨髓。


    「季總,我們是去房產中介,不是去t台走秀。」


    季雲深假裝聽不出他的小脾氣,脫下風衣掛迴去,看一眼腕錶,確定時間還充裕,然後從衣櫃裏拿出另一件:「這件怎麽樣?」


    肖譽木著臉:「跟上一件有區別嗎。」


    「你剛才就沒認真看啊,這一個深灰,一個純黑,怎麽會一樣?」季雲深不滿,「而且深灰這件是飄帶款,純黑色是雙排扣。」


    肖譽抑製住馬上要發瘋的衝動,冷靜敷衍道:「這件好看。」


    隨後他直起身子逃出衣帽間,單方麵結束了這次「酷刑」。


    臥室窗簾大開,半小時前還晴朗的天這會兒陰沉沉的,狂風大作,紗窗下方綴著的拉繩被吹得一下下打在窗戶上,三層隔音玻璃都擋不住唿嘯的風聲。


    他迴憶著季雲深身上穿的「裝備」,綠底白條紋的襯衣,黑色單褶休閑西裝褲,加上「薄如蟬翼」的風衣,一身花架子,沒一件保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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