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粥入口即化,非常鮮美。


    可芙寧娜隻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


    「芙......」那維萊特稱唿說了一半,艱難改口:「......芙寧娜,是太燙還是不合胃口嗎?有哪裏不喜歡的我可以給你重新做......」


    「沒有,很好吃。我很喜歡。」芙寧娜垂下眼睫看著那幾乎完美符合自己口味的粥。


    重複,「我很喜歡。」


    抬眸看向那維萊特,注視著他的眼睛,目光交匯,直到那維萊特被她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芙寧娜才輕輕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那維萊特吧。」


    聽到這話,那維萊特神色一僵,隨即露出一幅很自然的疑惑表情道:「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就不是那維萊特了?」


    而一直仔細看著他反應的芙寧娜沒有錯過他這一瞬間的不自然。


    但什麽也沒說。


    仿佛隻是隨口一問般,手裏捏著勺子輕輕攪動著粥,低頭一口接著一口把粥喝光。


    扯過紙巾仔細地一點點擦幹淨嘴巴,動作優雅又淑女。


    那維萊特看著她的動作,緊張到唿吸都放緩了,在這幾乎凝滯的氣氛中——


    芙寧娜開口,「你的演技真的很爛」。


    那維萊特張口就想要反駁,被芙寧娜打斷,「我都裝了五百年水神了,在我麵前玩角色扮演......」


    芙寧娜嘴角不自覺上揚,整張臉都明媚了起來,「且不說神態話語漏洞百出,那維萊特你進不覺得你進廚房給我做飯真的很奇怪嗎?」


    那維萊特的視線在她滿含笑意的目光中一時不知該向哪看,尷尬道:「那你怎麽猜出來我是另一個世界的那維萊特......而不是其他人呢?」


    聽到他這麽問,芙寧娜托著下巴思考一陣,道:「直覺。」


    「我覺得你就是那維萊特。」


    芙寧娜目光瞥了瞥廚房,補充道:「但是絕對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那維萊特。」


    眼前的男人目光溫柔,和自己說話時不自覺的放輕聲音,怎麽看都不可能是那個嚴肅又認真的那維萊特。


    但芙寧娜以人類之軀偽裝這麽久的神明,深諳扮演之道的她直覺,眼前的那維萊特也是真的。


    話都說到這裏,那維萊特把一切都坦白。


    當說到在他的時空裏,他已經和芙芙結婚時,眼前的芙寧娜不禁驚唿出聲。


    「你說什麽!」


    通過眼前的這個那維萊特的舉動,她有想過,另一個時空的她會和那維萊特關係很好,但是沒想過會這麽......


    那維萊特卻奇怪地看向芙寧娜,「我以為你們也......」


    「在靠近你時,這裏很明顯,非常雀躍。」那維萊特撫著胸口,「這並不隻是我的心情,是這具軀體,確切來說,是這個時空的『我』在見到你時非常開心。」


    那維萊特語氣認真,堅定道:「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我確信,他喜歡你。」


    「那維萊特喜歡芙寧娜。」


    剛剛知道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已經結婚,還沒來得及消化,下一刻就被告知這個時空的那維萊特也喜歡著自己,信息量太大,芙寧娜一時難以接受。


    芙寧娜輕輕抿了抿唇,小心地吞咽口水,遲疑道:「可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腦海中接連閃過自預言結束之後,整晚整晚做的噩夢內容。


    在夢裏,隨著那維萊特對自己偽裝神明的有罪判定落下,芙卡洛斯交給她的任務徹底失敗,海水湧進整個楓丹廷,溶解了所有人。


    那雙冷酷的藤色豎瞳在歐庇克萊歌劇院對自己下達判決時是那麽無情......


    眼看著眼前的芙寧娜視線飄忽,似陷入自己悲傷的情緒之中,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陰鬱的氛圍裏。


    那維萊特連喚幾聲都不見迴應......


    於是掌心溢出元素力,想要安撫她,卻在運轉力量之時定在了原地。


    眸光黯淡了一瞬。


    下一秒。


    藤色豎瞳重新變得淩冽,在看清眼前的芙寧娜時,又柔和下來。


    他的芙寧娜。


    看過另一個世界的明媚快樂的她之後,眼前的芙寧娜實在是......


    那維萊特猛的起身來到她身邊,沉浸在自己夢魘裏的芙寧娜卻沒有反應,仍是垂著頭,眼淚止不住的一滴滴落下。


    她在自己麵前總是那麽堅強,總是一副囂張的高貴姿態,他便以為她真的沒事。


    他錯的離譜。


    那維萊特蹲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芙寧娜,將她攬入懷。


    「不要哭。」那維萊特不會安慰人,手足無措,「芙寧娜......」


    胸口襯衫很快被淚水洇濕,傳來涼意。


    那維萊特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抱著她,等她淚水哭幹。


    良久。


    芙寧娜從他懷裏抬起頭,看著他僵硬又無措的表情,破涕為笑。


    那維萊特看她不哭了,連忙鬆開手,拉開距離,語氣淡淡,「抱歉......」


    若不是芙寧娜貼近他時,聽到他紊亂的唿吸聲,和逐漸急促緊張的心跳,當真以為他如此坐懷不亂,鎮定如常。


    審判台的那雙藤色豎瞳冷酷的麵具在此刻轟然破碎。那些黑暗的夢魘也在他擁她入懷時被她親手撕裂。


    她不該困住自己。


    芙寧娜眼尾嫣紅,卷翹的眼睫還掛著淚珠,但她嘴角卻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歡迎迴家,最高審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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