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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歇會兒吧，她們能把行李打包好的，你看，你又咳嗽了。”淩瓏心疼地扶著孫九狐坐下，幫她輕輕敲背，堅決不讓她再去整理那些衣服、洗簌用品。
淩機連忙給候在門口的女仆姐姐使眼色，她們連忙碎步走進來，當著孫九狐的麵把她早就挑好的東西一一整理好，小心地放進行李箱裏，孫九狐在一旁坐著，如搜查敵人般審視著她們的工作，不時厲聲嗬斥一兩下，對她們的工作一百個不滿。
兩名跪坐在地毯上女仆毫無怨言，孫家對她們有生身再造之恩，多少戰爭遺孤都被孫、呂、林三家無私包納，她們對孫家隻有感激。更何況，平時孫家主對她們也頗多包容，待她們視如己出，甚至有時候孩子們中發生了爭執，孫家主第一個反應永遠是淩家、孫家的三個孩子仗勢欺人，對他們十分嚴格。現在，二爺出行在外，生死未卜；兩位小姐少爺又要遠行學習，背井離鄉，不知再見麵是什麽年月。所以她們十分理解家主的暴躁，那是對兩名孩子深沉的愛與牽掛。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聲“大小姐”的尊稱。看樣子，是小兔迴來了。
虛掩的門被猛地推開，孫小兔大步走進來。看來在開門一事上，孫家人如出一轍。
“你們這麽快就要走了？”看到屋子裏正在打包的行李，孫小兔苦笑著問到。
淩機點點頭，淩瓏站起來，想說些什麽，可又無從說起。說什麽呢？此地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見，多珍重？
孫小兔走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淩機猶豫的站起來，走到小兔身邊，肢體接觸這種事情，他從來都不喜歡，可對於自己的兩個姐姐，他可以不介意這些小事。
小兔和淩瓏默契地把淩機抱了進去，三人的心貼在一起。
“記得迴來。”小兔小聲說到。
“嗯。”淩瓏用力壓抑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別受傷了，走l，可沒辦法幫你上藥了。”淩機默默叮囑到。
一旁的女仆隻是聽著就已經覺得傷心了，為什麽要有離別呢？可這對他們是好事。
“小兔，你留下，你們先出去。”孫九狐突然出聲，打斷他們。兩名女仆快速起身離開，淩機拉著淩瓏離開，把門帶上。
小兔疑惑地看著她，問道：“姐，怎麽了？”
孫九狐深吸一口氣，柔聲問道：“你想和淩機淩瓏一起去天空之城嗎？”
小兔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想啊，怎麽可能不想？他們雖然和我不是一個姓氏，輩分上還不一致，可在我心裏，他們就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怎麽舍得就這麽讓他們離開啊……”
“可我總不能指望他們一直窩在黑龍城這個小地方吧……”孫小兔輕聲說到。
孫九狐再次問道：“你想和他們一起去天空之城嗎？”
孫小兔奇怪地看著孫九狐，這個問題不是剛問過嗎？姐腦子壞掉了？不應該啊……
孫小兔的眼神突然變得鋒銳起來，她突然想明白了些什麽。
“家族的特權是嗎？”孫小兔冷冷地問到。
“淩機淩瓏是靠自己通過考試的。各大家族內部確實有名額，你如果想去，不需要考驗。”孫九狐柔聲解釋到。
小兔的眼神迷茫了起來。她當然想和淩機淩瓏一起去那個天空之城，到不是因為那裏是所謂的天堂，隻是因為淩機淩瓏在那裏，可自己去了，姐姐怎麽辦？二哥還沒迴來，自己也離開，孫家就剩下姐姐一人怎麽行？而且，李蔓芊還和二哥出任務沒迴來呢，等她迴來了，發現自己的搭檔沒了，她會多難受？
“我留下。”小兔平靜地說到。
“小兔，去天空之城的機會很寶貴，而且那裏確實比黑龍城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你去那裏會學習到很多黑龍城沒辦法教給你的東西……”孫九狐耐心地解釋著。
“可有些東西，我隻能在這裏學到，”小兔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為了抄近道早點迴來，沒有走大道，難免會蹭到一些。“而且，我不會把姐姐你一個人留著這裏。”說著，小兔挽著孫九狐的胳膊，撒嬌到。
“這裏不安全。”孫九狐歎氣到。
“哪裏安全呢？喝水可能死人，吃飯可能死人，睡覺可能死人，自己不小心，死了又不能怪別人。”孫小兔滿不在乎地說到。
“不用擔心我，你二哥很快就會迴來了。”孫九狐不死心地試探著。
“不去。本來家裏人就少，你還看二哥來氣，我再走了，你倆大眼瞪小眼，豈不是天天打架？我可不放心。”孫小兔長籲短歎，兩隻手扭在一起，裝做打架的模樣，逗得孫九狐笑了起來。
“真不後悔？下次再來，可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不後悔，我要去了才後悔。”
孫九狐慈愛地摸摸她的頭發，小兔乖巧地蹭了蹭，像隻貓咪，期待主人的愛撫。
“去陪陪他們吧，明天就要離開了。”
“嗯嗯！”
看著小兔蹦跳著離開，孫九狐歎了口氣，內心深處暗暗下定決心。自己可以死，但小兔不行，她不願意走，那就強行送她離開。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能因為自己而毀了她。
———
離黑龍城還有三十裏，幸存的隊員聚在樹屋內休息著，傷員的傷勢都被控製住了，隻是有些袍澤再也沒機會迴去了。
有些出乎李蔓芊的意料，前來接應他們的人出奇的少。除了為首的綠植所所長趙夢霖外，其餘的幾人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存在，或者說，壓根兒就沒聽說過她們是誰。不過李蔓芊對她們沒有絲毫小覷，恰恰相反，與她們相比，李蔓芊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可愛，到不是說她們殺人如麻，而是她們身上的那股氣勢，那種經曆生死又看透生死的從容與淡定，和與整片森林不分彼此的深沉。除了趙夢霖上來就挑明了身份，還與孫二虎和王梓交流了一下，其他人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對自己的責任很是明確，一路上照顧傷員，消除痕跡，除此之外，沒有與他們有一句交流，這讓這群漢子很是受傷，好歹也是自詡為帥哥的家夥，一群妹子對他們愛答不理，多傷心。雖然這群妹子，有種異樣的美感，怎麽說呢，有點綠。是的，就是有點綠，頭發有點綠，皮膚有點綠，指甲有點綠，眼睛有點綠，弄的他們都懷疑，這些妹子的血不會也是綠的吧……
李蔓芊抱了抱懷裏的包裹，微微的硌痛讓她有點安心，這是在確認安全離開草原後，王梓交給她保管的，雖然隻是輕描淡寫的告訴她，讓她貼身保管，但她明白這其中的重量。她又不傻，黑龍城多年來死無葬身之地的人不計其數，若真的要期待落葉歸根，那是做夢，至於衣冠塚，在黑龍城人看來，還是太過柔情。生前拿刀殺人，那就做好被別人殺的準備，死了也隻是技不如人，願不得別人。
包裹裏放著的，是一枚枚徽章和他們生前的匕首。這些可能是不知從哪位先祖那裏流傳下來的，也可能是自己從店鋪買的，或輕或重，都是傳統，象征著自己的生命。如有家人，見刀如見人。如有後人，就接下它，佩戴在身。
迴去之後，還要去找到他們的家人，找不到的，就放在軍隊的忠烈堂裏，裏麵有無數前輩，想必不會寂寞。
李蔓芊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匕首，上麵的粗糙龍形紋絡輕輕親吻著她的手指。無夜，無瑕，都是好名字，不知道你們曾經陪伴的主人是誰，也不知落在我手上是否讓你們蒙塵了。
———
入夜時分，淩無夜守著燃燒的篝火，不時往裏麵填些枝幹，鄭宇在一旁裹著粗糙拚湊的皮子睡得正香，抱著那杆長槍做美夢。
黑暗裏走出一個身影，走到淩無夜身邊站定，淩無夜沒有轉頭，僅從腳步他就能聽出來的人是誰，而且對方還沒有絲毫掩飾，他輕輕問候了一句。“來啦。”
“嗯。”淩無瑕應了一聲，她看著自己的老哥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微微歎息。
“它們快來了吧，這次我會讓它們嚐嚐後悔的滋味的。”淩無夜平靜地說到。
平靜？淩無瑕不信，如果不是仇恨，什麽能支撐著他走到今天？狂狼毀了他的身體，踐踏了他的尊嚴，那個喜歡他的女子也為他付出了生命，而自己，雖然勉強算是幫他報了部分仇，可自己的橫空出世，未嚐不是在他驕傲的內心上紮了最後一刀。什麽時候，他淩無夜需要女人去救，需要女人去幫著守住黑龍城？那怕這兩個女人，一個與自己青梅竹馬，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淩無瑕苦笑了一聲，真的是對不起鄭叔叔啊，無夜為了黑龍城，隻能選擇與擁有著軍權的孫家聯姻，而自己則是年少無知，與南宮鈺一見傾心，卻傷了鄭懷海一輩子。
“我需要確定一件事，你能不能聽從我的調遣。”淩無瑕問到。
“那要看看你的計劃，能不能幫你親愛的哥哥如願以償了。”淩無夜舔了舔嘴唇，眼神熾熱地看著她。
“斬首？你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不攔著你，你也別指望我能幫你，黑龍城度過這次難關的概率渺茫，而斬首計劃太過冒險，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次你的斬首計劃給黑龍城帶來了什麽。”淩無瑕一口迴絕，想斬首？自己去吧，鈺哥是怎麽死的，你心裏沒有數？上次的戰爭好像隻有你失去了摯愛一般，其他活下來的都賺了？
“那我們沒什麽好聊的了，恕不遠送。”淩無夜直接下了逐客令。淩無瑕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將怒火強行壓了下去。
“這麽多年，你還是這個樣子，永遠都長不大。”
“我在那年就死了，當然長不大。”
“你閉嘴！讓小黑出來。”淩無瑕低吼了一嗓子。又是這樣，永遠以為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你為了黑龍城落的這幅模樣，你以為我就好到哪裏去了嗎！
淩無夜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人馬的屁股緩慢隆起，形成了一金屬頭顱，升到與淩無瑕平齊。淩無瑕笑著看著他，小黑永遠這麽貼心。
“好久不見了，小黑。”
“主人，好久不見，這麽多年，辛苦主人了。”
“我把你留給這個家夥，你才辛苦。”淩無瑕笑著撫摸著小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向小黑晃了晃，小黑心領神會，從口中吐出舌頭，淩無瑕將u盤插了進去，拍了拍小黑的頭。小黑把頭收了迴去。淩無瑕看了看那個鄭家的孩子，抱著曾經屬於自己的槍。
“你把我的槍給他了，你用什麽？”
“它們會把我的槍帶迴來的。”
“送死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在旁邊看戲，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你收屍。”淩無瑕惡狠狠地說到。
“看戲就好，收屍就不必了。”
“哼！”淩無瑕轉身就走，虧我還讓小黑攔著點你，去送死吧！別迴來了！
等到淩無瑕走遠，淩無夜拍了拍小黑，問道：“我妹妹，說什麽了？”
小黑沉默了一會兒，沙啞的說到：“主人讓我護著你，遇到對麵人少才允許你上，人多就帶你跑，事後你要責罵我的話她幫我，還把城牆的結構圖和外麵的陷阱位置給我了……”
“好了，不用說了。”
“無夜，你明明掛念她的，為什麽不好好說話。”
“如果你一定會死，你希望你的家人對你的死痛哭流涕嗎？”
“可是……”
“我欠她們的，不能讓她們再為我傷心了，死心比傷心強。”
“那孩子呢？”
“既然生是淩家人，比其他的孩子多了那麽多，缺這麽一點，不礙事。”
淩無夜閉上眼，淚水無聲流下。
那能不礙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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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歇會兒吧，她們能把行李打包好的，你看，你又咳嗽了。”淩瓏心疼地扶著孫九狐坐下，幫她輕輕敲背，堅決不讓她再去整理那些衣服、洗簌用品。
淩機連忙給候在門口的女仆姐姐使眼色，她們連忙碎步走進來，當著孫九狐的麵把她早就挑好的東西一一整理好，小心地放進行李箱裏，孫九狐在一旁坐著，如搜查敵人般審視著她們的工作，不時厲聲嗬斥一兩下，對她們的工作一百個不滿。
兩名跪坐在地毯上女仆毫無怨言，孫家對她們有生身再造之恩，多少戰爭遺孤都被孫、呂、林三家無私包納，她們對孫家隻有感激。更何況，平時孫家主對她們也頗多包容，待她們視如己出，甚至有時候孩子們中發生了爭執，孫家主第一個反應永遠是淩家、孫家的三個孩子仗勢欺人，對他們十分嚴格。現在，二爺出行在外，生死未卜；兩位小姐少爺又要遠行學習，背井離鄉，不知再見麵是什麽年月。所以她們十分理解家主的暴躁，那是對兩名孩子深沉的愛與牽掛。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聲“大小姐”的尊稱。看樣子，是小兔迴來了。
虛掩的門被猛地推開，孫小兔大步走進來。看來在開門一事上，孫家人如出一轍。
“你們這麽快就要走了？”看到屋子裏正在打包的行李，孫小兔苦笑著問到。
淩機點點頭，淩瓏站起來，想說些什麽，可又無從說起。說什麽呢？此地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見，多珍重？
孫小兔走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淩機猶豫的站起來，走到小兔身邊，肢體接觸這種事情，他從來都不喜歡，可對於自己的兩個姐姐，他可以不介意這些小事。
小兔和淩瓏默契地把淩機抱了進去，三人的心貼在一起。
“記得迴來。”小兔小聲說到。
“嗯。”淩瓏用力壓抑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別受傷了，走l，可沒辦法幫你上藥了。”淩機默默叮囑到。
一旁的女仆隻是聽著就已經覺得傷心了，為什麽要有離別呢？可這對他們是好事。
“小兔，你留下，你們先出去。”孫九狐突然出聲，打斷他們。兩名女仆快速起身離開，淩機拉著淩瓏離開，把門帶上。
小兔疑惑地看著她，問道：“姐，怎麽了？”
孫九狐深吸一口氣，柔聲問道：“你想和淩機淩瓏一起去天空之城嗎？”
小兔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想啊，怎麽可能不想？他們雖然和我不是一個姓氏，輩分上還不一致，可在我心裏，他們就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怎麽舍得就這麽讓他們離開啊……”
“可我總不能指望他們一直窩在黑龍城這個小地方吧……”孫小兔輕聲說到。
孫九狐再次問道：“你想和他們一起去天空之城嗎？”
孫小兔奇怪地看著孫九狐，這個問題不是剛問過嗎？姐腦子壞掉了？不應該啊……
孫小兔的眼神突然變得鋒銳起來，她突然想明白了些什麽。
“家族的特權是嗎？”孫小兔冷冷地問到。
“淩機淩瓏是靠自己通過考試的。各大家族內部確實有名額，你如果想去，不需要考驗。”孫九狐柔聲解釋到。
小兔的眼神迷茫了起來。她當然想和淩機淩瓏一起去那個天空之城，到不是因為那裏是所謂的天堂，隻是因為淩機淩瓏在那裏，可自己去了，姐姐怎麽辦？二哥還沒迴來，自己也離開，孫家就剩下姐姐一人怎麽行？而且，李蔓芊還和二哥出任務沒迴來呢，等她迴來了，發現自己的搭檔沒了，她會多難受？
“我留下。”小兔平靜地說到。
“小兔，去天空之城的機會很寶貴，而且那裏確實比黑龍城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你去那裏會學習到很多黑龍城沒辦法教給你的東西……”孫九狐耐心地解釋著。
“可有些東西，我隻能在這裏學到，”小兔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為了抄近道早點迴來，沒有走大道，難免會蹭到一些。“而且，我不會把姐姐你一個人留著這裏。”說著，小兔挽著孫九狐的胳膊，撒嬌到。
“這裏不安全。”孫九狐歎氣到。
“哪裏安全呢？喝水可能死人，吃飯可能死人，睡覺可能死人，自己不小心，死了又不能怪別人。”孫小兔滿不在乎地說到。
“不用擔心我，你二哥很快就會迴來了。”孫九狐不死心地試探著。
“不去。本來家裏人就少，你還看二哥來氣，我再走了，你倆大眼瞪小眼，豈不是天天打架？我可不放心。”孫小兔長籲短歎，兩隻手扭在一起，裝做打架的模樣，逗得孫九狐笑了起來。
“真不後悔？下次再來，可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不後悔，我要去了才後悔。”
孫九狐慈愛地摸摸她的頭發，小兔乖巧地蹭了蹭，像隻貓咪，期待主人的愛撫。
“去陪陪他們吧，明天就要離開了。”
“嗯嗯！”
看著小兔蹦跳著離開，孫九狐歎了口氣，內心深處暗暗下定決心。自己可以死，但小兔不行，她不願意走，那就強行送她離開。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能因為自己而毀了她。
———
離黑龍城還有三十裏，幸存的隊員聚在樹屋內休息著，傷員的傷勢都被控製住了，隻是有些袍澤再也沒機會迴去了。
有些出乎李蔓芊的意料，前來接應他們的人出奇的少。除了為首的綠植所所長趙夢霖外，其餘的幾人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存在，或者說，壓根兒就沒聽說過她們是誰。不過李蔓芊對她們沒有絲毫小覷，恰恰相反，與她們相比，李蔓芊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可愛，到不是說她們殺人如麻，而是她們身上的那股氣勢，那種經曆生死又看透生死的從容與淡定，和與整片森林不分彼此的深沉。除了趙夢霖上來就挑明了身份，還與孫二虎和王梓交流了一下，其他人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對自己的責任很是明確，一路上照顧傷員，消除痕跡，除此之外，沒有與他們有一句交流，這讓這群漢子很是受傷，好歹也是自詡為帥哥的家夥，一群妹子對他們愛答不理，多傷心。雖然這群妹子，有種異樣的美感，怎麽說呢，有點綠。是的，就是有點綠，頭發有點綠，皮膚有點綠，指甲有點綠，眼睛有點綠，弄的他們都懷疑，這些妹子的血不會也是綠的吧……
李蔓芊抱了抱懷裏的包裹，微微的硌痛讓她有點安心，這是在確認安全離開草原後，王梓交給她保管的，雖然隻是輕描淡寫的告訴她，讓她貼身保管，但她明白這其中的重量。她又不傻，黑龍城多年來死無葬身之地的人不計其數，若真的要期待落葉歸根，那是做夢，至於衣冠塚，在黑龍城人看來，還是太過柔情。生前拿刀殺人，那就做好被別人殺的準備，死了也隻是技不如人，願不得別人。
包裹裏放著的，是一枚枚徽章和他們生前的匕首。這些可能是不知從哪位先祖那裏流傳下來的，也可能是自己從店鋪買的，或輕或重，都是傳統，象征著自己的生命。如有家人，見刀如見人。如有後人，就接下它，佩戴在身。
迴去之後，還要去找到他們的家人，找不到的，就放在軍隊的忠烈堂裏，裏麵有無數前輩，想必不會寂寞。
李蔓芊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匕首，上麵的粗糙龍形紋絡輕輕親吻著她的手指。無夜，無瑕，都是好名字，不知道你們曾經陪伴的主人是誰，也不知落在我手上是否讓你們蒙塵了。
———
入夜時分，淩無夜守著燃燒的篝火，不時往裏麵填些枝幹，鄭宇在一旁裹著粗糙拚湊的皮子睡得正香，抱著那杆長槍做美夢。
黑暗裏走出一個身影，走到淩無夜身邊站定，淩無夜沒有轉頭，僅從腳步他就能聽出來的人是誰，而且對方還沒有絲毫掩飾，他輕輕問候了一句。“來啦。”
“嗯。”淩無瑕應了一聲，她看著自己的老哥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微微歎息。
“它們快來了吧，這次我會讓它們嚐嚐後悔的滋味的。”淩無夜平靜地說到。
平靜？淩無瑕不信，如果不是仇恨，什麽能支撐著他走到今天？狂狼毀了他的身體，踐踏了他的尊嚴，那個喜歡他的女子也為他付出了生命，而自己，雖然勉強算是幫他報了部分仇，可自己的橫空出世，未嚐不是在他驕傲的內心上紮了最後一刀。什麽時候，他淩無夜需要女人去救，需要女人去幫著守住黑龍城？那怕這兩個女人，一個與自己青梅竹馬，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淩無瑕苦笑了一聲，真的是對不起鄭叔叔啊，無夜為了黑龍城，隻能選擇與擁有著軍權的孫家聯姻，而自己則是年少無知，與南宮鈺一見傾心，卻傷了鄭懷海一輩子。
“我需要確定一件事，你能不能聽從我的調遣。”淩無瑕問到。
“那要看看你的計劃，能不能幫你親愛的哥哥如願以償了。”淩無夜舔了舔嘴唇，眼神熾熱地看著她。
“斬首？你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不攔著你，你也別指望我能幫你，黑龍城度過這次難關的概率渺茫，而斬首計劃太過冒險，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次你的斬首計劃給黑龍城帶來了什麽。”淩無瑕一口迴絕，想斬首？自己去吧，鈺哥是怎麽死的，你心裏沒有數？上次的戰爭好像隻有你失去了摯愛一般，其他活下來的都賺了？
“那我們沒什麽好聊的了，恕不遠送。”淩無夜直接下了逐客令。淩無瑕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將怒火強行壓了下去。
“這麽多年，你還是這個樣子，永遠都長不大。”
“我在那年就死了，當然長不大。”
“你閉嘴！讓小黑出來。”淩無瑕低吼了一嗓子。又是這樣，永遠以為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你為了黑龍城落的這幅模樣，你以為我就好到哪裏去了嗎！
淩無夜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人馬的屁股緩慢隆起，形成了一金屬頭顱，升到與淩無瑕平齊。淩無瑕笑著看著他，小黑永遠這麽貼心。
“好久不見了，小黑。”
“主人，好久不見，這麽多年，辛苦主人了。”
“我把你留給這個家夥，你才辛苦。”淩無瑕笑著撫摸著小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向小黑晃了晃，小黑心領神會，從口中吐出舌頭，淩無瑕將u盤插了進去，拍了拍小黑的頭。小黑把頭收了迴去。淩無瑕看了看那個鄭家的孩子，抱著曾經屬於自己的槍。
“你把我的槍給他了，你用什麽？”
“它們會把我的槍帶迴來的。”
“送死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在旁邊看戲，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你收屍。”淩無瑕惡狠狠地說到。
“看戲就好，收屍就不必了。”
“哼！”淩無瑕轉身就走，虧我還讓小黑攔著點你，去送死吧！別迴來了！
等到淩無瑕走遠，淩無夜拍了拍小黑，問道：“我妹妹，說什麽了？”
小黑沉默了一會兒，沙啞的說到：“主人讓我護著你，遇到對麵人少才允許你上，人多就帶你跑，事後你要責罵我的話她幫我，還把城牆的結構圖和外麵的陷阱位置給我了……”
“好了，不用說了。”
“無夜，你明明掛念她的，為什麽不好好說話。”
“如果你一定會死，你希望你的家人對你的死痛哭流涕嗎？”
“可是……”
“我欠她們的，不能讓她們再為我傷心了，死心比傷心強。”
“那孩子呢？”
“既然生是淩家人，比其他的孩子多了那麽多，缺這麽一點，不礙事。”
淩無夜閉上眼，淚水無聲流下。
那能不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