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正好經過繳費處,她看了一眼,沒看見阿信和桑傑。


    要是沒記錯,繳費單要一次性繳費三萬多,也許是數目太大,嚇跑了那個叫阿信的男人?


    他不好意思再迴去將繳費單還給冷青,又不知道怎麽麵對蘇醒過來的冷昊,明明冷昊是為了救桑傑出的車禍,他卻連醫藥費都拿不出,因此選擇了不告而別?


    冷青沒有心力去計較這些了,行屍走肉地又去找護士開了一張繳費單,繳完費,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便看見薛慶芳和冷楓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了。


    冷青走過去,領著二人往住院部的方向走,路上簡單地跟二人說了一下冷昊受傷的情況。


    夫婦兩人聽得也是雲裏霧裏,什麽學生,什麽父子……敢情冷昊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


    冷昊住的是單人病房,術後還未蘇醒。


    薛慶芳和冷楓夫婦倆進了病房,看著病床上失去大半條腿的兒子十分心疼,薛慶芳看著兒子的斷腿,淚流不止,冷楓也直歎氣。


    兩人正傷心著,忽然聽見一旁的女兒旁若無人的打電話,談生意。


    “不行,上次找的那個叫小七的網紅,說是全網粉絲兩千多萬,可你看她發的帶貨視頻,轉化率太低了,報價還那麽高,不劃算。”


    “工廠那邊把樣品拿過來了嗎?你們覺得怎麽樣?”


    “高溫補貼?最近天氣是很熱,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這樣,午休時間延長二十分鍾,我叫廚房那邊準備冰綠豆湯……汪廠長,我知道你們不容易,可我也不容易啊,你幫幫忙,這批貨我真的月底趕著要……”


    冷青手機沒有斷過,全都是工作。


    平時倒也罷了,偏偏冷昊此時出了事,身為父母的薛慶芳和冷楓此刻正是傷心難過,心生煩躁之時,聽見女兒滿腦子隻有掙錢,忽然就很不舒服。


    冷楓瞪了女兒一眼:“就知道掙錢,你哥現在躺在床上,隻剩半條命啊。”


    冷青心想,那是你們沒看見他截肢前的樣子。


    嘴上還是說:“所以我才要多掙點錢啊,難道要靠你們兩個養他一輩子?”


    這就是打冷楓這個一家之主的臉。


    冷楓一口氣上不來,隻能幹瞪著女兒。


    “媽,我公司有點事,我要立刻迴去處理一下。住院費我交過了,冷昊醒來了,給我打電話。”


    薛慶芳沒有多說什麽,點點頭,由著她去了。


    冷楓煩躁地在身上摸了摸,冷青瞥見他動作,提醒了一句:“這裏是醫院,不能抽煙!”


    冷楓簡直要氣炸:“你女兒真是好樣的。”


    薛慶芳:“她說得也沒錯,冷昊這樣了,以後這個家指不定真要靠冷青了。”


    冷楓:“靠她個屁,她還不是靠薑濤!”


    冷青就站在門口,聽見這話,嗤笑一聲,離開了。


    ……


    冷青剛迴公司,所有人都忍不住偷偷看她,又不敢張嘴問什麽,還是助理默默跟她最親近,膽子也大:“姐,中午那女的,好像是薑總秘書?”


    冷青白她一眼:“徐默同學,你知道武漢的就業環境有多惡劣吧?”


    “豈止是惡劣,簡直是令人發指。”


    “那你想換工作嗎?”


    “……”


    “幫我找個男看護,要身體好,負責任,價錢好說。”


    “姐,你家裏有人生病了?”


    冷青沒說話,迴辦公室繼續工作,一直忙到深夜十一點多才忙完。


    下班後,她打車去醫院。


    來到病房門口看了一眼,病房裏黑漆漆的,此時已經過了探視時間,薛慶芳兩口子都迴去了,兩人什麽時候走的,微信上也沒有跟她說一聲。


    她不想打擾冷昊休息,卻也不想迴家,因為薑濤一定在門口等著她。


    好累。


    好煩。


    今天不是她二十八歲的生日嗎?薑濤出軌,小三懷孕,冷昊車禍……怎麽會發生這麽多事?


    她行屍走肉般地走到電梯口,整個人隻覺得疲憊不堪,看見那裏有一排長椅,便坐下,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月光。


    一個鼓鼓的信封被送到她眼前。


    她抬起頭來,眼前的男人,是阿信。


    他不是拿著繳費單和他兒子消失了嗎?


    怎麽又迴來了?


    見她沒反應,阿信將信封塞到她手裏:“我下午去繳費的時候,發現手機忘了拿。後來我帶著桑傑迴去取手機,再迴來的時候,繳費處的護士說費用已經結了。我取了錢,給你。”


    冷青有些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


    夜裏病房走廊的燈已經關了,隻有窗外淡淡的月光灑進來,男人就站在窗戶前,目光從容淡定,卻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她沒有接那個信封,心累,身體更累,連抬個手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舉了片刻,便將信封硬塞到了她包裏,順勢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四周安靜極了,偶爾能聽見病人翻身的呻吟聲。


    兩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冷青的肚子忽然叫了叫,是餓的,這一天下來,她就沒怎麽吃過東西。


    阿信想起什麽,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袋小麵包,遞過去:“桑傑的零食,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墊一墊。”


    冷青真的餓了,沒有客氣,接過,撕開,吃了起來,吃完又問:“還有嗎?”


    阿信摸摸口袋,搖了搖頭:“你等一下。”


    說罷,便按了電梯,下樓去了。


    冷青張了張嘴,想叫住他時已經晚了。


    不到十分鍾,他又迴來了,手上拎著一袋子零食,還有冰可樂,冰雪碧,還有一份三明治,都是醫院門口的便利店買的。


    武漢的夜裏也很熱,他跑這一趟風風火火,額頭都是汗。


    冷青猜他是因為對冷昊的車禍愧疚,才會這般的殷勤,沒有多想,接過來,先喝了半罐可樂消消暑,之後在袋子裏翻找時,忽然看見了一盒黑森林蛋糕和一盒草莓蛋糕。


    阿信解釋:“哦,我聽冷昊說,你跟他是龍鳳胎,同一天生日。便利店隻有這兩種口味,不知道你喜歡吃哪種,就都買迴來了。”


    冷青看他一眼:“……我哥還真是什麽都跟你說。”


    她沒有吃蛋糕,而是先吃起了三明治,狼吞虎咽,不顧形象。


    “桑傑呢,怎麽沒看見他?”


    “他太困了,我先送他迴酒店休息了。”


    還有錢住酒店,想必經濟條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糟糕。


    吃完飯,阿信從塑料袋裏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連紙巾都買了,男人有這般細心的,倒是少見。


    冷青接過,擦了擦嘴,起身進了電梯,阿信跟在她身後也進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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