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姚不是那喜好弄權掌事之人平日更不善張羅出風頭,她對葉家內務毫無興趣,最關鍵的是她雖厭惡痛恨金氏但從未想過取而代之。遂趕忙推脫道:“裔勳你可別拿我取樂,這哪裏是我能做得來的事。”


    裔勳鏗鏘道:“我說你行你就行!不準跟打太極推來推去。”


    花柒靈敏地竄到餘姚麵前,諂媚道:“恭喜小姨奶奶!賀喜小姨奶奶!”


    萬氏在旁尷尬窘笑,偌大的葉宅居然教這麽個年輕丫頭當家,就算金氏被扳倒輪也該輪到她。好在她有自知之明,懂得老爺心屬餘姚是明擺的事實,老爺選擇餘姚誰也無法幹涉。她隻好跟在花柒後頭勉強道:“日後可得請三妹妹費心操持家了!”


    施芸沒有道賀隻站在一旁默默靜觀,唯有站在最末端的鳳傑偷偷濕潤了眼眶。


    餘姚被架到葉家女主的位置上,裔勳在用他的方式補償她,而她到底也稀裏糊塗的接受下,她不清楚這條路會是荊棘還是平順。


    金氏那頭卻沒有善罷甘休。大夫為其包紮診治後她蘇醒過來,瞧見自己已被送迴房中便開始裝傻充愣,希望旁人以為她精神失常瘋掉,以此逃避被離婚攆出葉家的慘況。但葉裔勳對她徹底冷酷無情,早早把草擬好的離婚協議條件送至她處,金氏一眼未看直接拿起統統撕掉塞進口中嚼爛。對於金氏而言離開葉家就等於死去,她無顏麵迴到興京娘家,迴去隻會被無窮盡的唾沫淹死。她的兒子孫子都在這裏,他們是她餘生的倚靠,她絕不能離開葉邸。


    秦愛佳不知婆婆是否真的瘋掉,但是她實在不願再近身伺候,金氏哭鬧瘋癲把她折騰的筋疲力盡。啟涏痛定思痛柔腸百結,他不知自己該怎麽做才可挽救母親。愛佳勸說啟涏,“咱娘所作所為自打你從冀北迴來,我便老老實實講與你聽,我也向你悔過我曾犯下的錯。小姨娘身上的那些傷痕想必你也瞧見,我秦愛佳不好阿諛奉承,我們秦家雖不及你們葉家富庶,但我父親自幼就教會我不趨炎附勢。可依眼下形勢你必須去乞求單餘姚,你要認清事實解鈴還須係鈴人。”


    啟涏瞘?著雙眼,疲憊道:“我大哥撒手人寰留下寡嫂和三個孩子,我自己又浪蕩多時不得我爹看中,現如今我爹又要把我娘趕出家門,你要讓我向那個女人求饒?我們大房一脈可真是顏麵盡失再無立身之地。”


    “啟涏你要明白咱爹動怒是因為咱娘動了殺心,若單餘姚真的被害死那後果會不會比現在更嚴重?我陪你一起去求她,算我們替咱娘謝罪也求她放咱娘一條生路。殺人不過頭點地,她除了沒得到‘葉夫人’頭銜,葉家還有什麽是她沒得到的?”


    “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得,可單餘姚她就是不同意呢?”


    “這麽大的老宅都交給她管理,她難得還拿不出半點胸襟來嗎?隻是多一張吃閑飯的嘴,再也不去礙她的眼就是了。”


    “愛佳……”


    “你別忘記你現在是咱爹唯一的兒子,少姨奶照顧著長房三孫兒,你隻要日後在商行裏踏踏實實做事,不愁得不到咱爹重用,葉家最後一定是由你來繼承的。”


    愛佳一席話把啟涏打動,所謂患難見真情,他自愧當初那麽厭惡嫌棄愛佳。


    萬氏婆媳幸免責罰僥幸逃過一劫,成也蕭何敗蕭何,是他們二房在背後搗鬼嫁禍,也是他們二房出手相救。鳳傑當晚解救餘姚後,萬氏跟花柒已認定是施芸的主意。婆媳倆把施芸罵的狗血噴頭,功虧一簣陰謀未得逞全賴施芸心慈手軟。施芸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她根本就沒有向鳳傑透露過半個字,她和府中所有人一樣是不知所以然的,但她不得不裝出事情了如指掌的樣子,她在維係她那脆弱不堪的婚姻,她不想變成府中談資笑柄。


    鳳傑帶著餘姚一走多日,再迴到葉家也沒有向她解釋清楚謎團,她撐不住顏麵還是開口質問了他。傍晚施芸在房中等候鳳傑歸來,待他一進屋門便主動起身接過鳳傑的外衣,要知道施芸從來不照顧鳳傑起居,她在他的麵前一直冰冰冷冷高高在上。鳳傑頓時敏感會意,知道施芸按捺不住要質問他跟餘姚的關係。他不能夠告訴她真相,他承諾過老爺要跟施芸一如既往地過日子,他會安心在葉家繼續扮個好女婿。


    於是鳳傑搶先開口,“你是想問我跟餘姚什麽關係吧?我知道我欠你個解釋,我得向你說明當晚我為何會挺身救她。”


    施芸拿著他的外衣坐在炕沿兒上歎氣,“我覺得我從來不認識你,這些年我沒法走進你的心裏,你在想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懂不知道。我唯一可確定的就是你貪戀權利,為此你甘願留在葉家做上門女婿。”


    不等施芸說完鳳傑已上前拉住她抱在懷裏,炙熱的唇已抵在她的嘴上,鳳傑用力的親吻著她,試圖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鳳傑突如其來的行徑把施芸驚到,他很久沒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但她還是本能的要推開他,鳳傑卻更有力的把她挽入懷中。拉扯糾纏中施芸抬手打了鳳傑一耳光,鳳傑並沒有因此收住手反而把她按倒在炕上。施芸很快束手就擒,她是需要被安撫的孤靈,她需要被長久的嗬護滋潤。他要使他從枯萎到複蘇從發芽到茂盛,他企圖用香豔美事麻痹施芸,可他自己在情不自禁的一刹那間,腦海裏卻蹦出來另一個女子的臉龐……


    事後鳳傑向施芸解釋,把範大誌給他暗中報信兒的情節誇大,他自己思量再三覺得救下餘姚更為妥當,隻怕她知道內情會擔心阻攔,才會背著她暗下決定單獨救出餘姚。又說父母親早已批評教育了自己,這件事他辦得倉促毛躁,不該隱瞞兒媳她令她產生誤解。好在老爺因此對他器重有加,在商行裏交給他更多事做。鳳傑把他最貪戀權利的一麵掏出來亮給施芸看,憑施芸對他的了解也找不出什麽破綻,雖然還有點將信將疑,鳳傑再主動示好,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


    自打餘姚登上葉家女主的位置便開始兩地奔波,每日清早從小公館出發去往葉邸,每日晚間再從葉邸迴到小公館來。她絕不會再迴到葉邸居住,但這麽做已令她自己食言,她自嘲的講與棠檸,在不久之前還擰著腦袋發誓自己絕不再踏進葉邸半步。棠檸笑得前仰後合問她,不知是誰說過一定要跟葉裔勳徹底決裂,再也不願跟他有任何瓜葛。


    然而如今她卻在輔助裔勳料理葉邸內務,從金氏和武四兒手中移交出來的職能、權力、賬目統統都由她繼承。府中二管家趙白跟範大誌成為她的左膀右臂,趙白是秋溶身邊趙媽的兒子,武四兒犯事離開裔勳便把他提拔上來。趙白倒是樣樣精通胸有成竹,範大誌則相差太多,他畢竟是個大字不識愣頭青,好在他很爭氣要強,常常溜進經年瑋年的學堂裏旁聽。餘姚跟範大誌都是沒有經驗的雛兒,多虧葉裔勳在旁手把手指導教學。府中各事一項一項疏通,餘姚這才發現金氏也有她的益處,打理這麽多年沒鬧出過大虧空大亂子,武四兒那邊的情況也是同樣,她接手的並不是個爛攤子。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隻有做出的好事和壞事。持家是門技藝可她心誌卻不在此,她總想迴歸葉記商行,希望在裔勳的教導下學習些經商本領,此刻看來這個夢想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實現。


    餘姚正托著頭閉目傾聽範大誌和趙白念當月支出,啟涏跟愛佳悄悄走進賬房來。


    “大誌你怎麽不念了?”餘姚輕聲問。


    範大誌跟趙白已被他們夫妻支會出去,愛佳慢聲細語道:“小姨娘是我們哪!”


    餘姚緩緩睜開眼睛,瞧見是他們夫妻倆,霎時明白來意,“你們坐下說話。”


    夫妻倆欠身側立不敢坐,臉上表情凝重欲言又止。


    “既然不想坐那就有話直說。”


    啟涏艱難開口道:“小姨娘我是為了我娘……”


    隻見夫妻倆將要跪到自己麵前,餘姚忙打斷道:“你們不要跪!你們不需要給我跪下!


    夫妻倆彎下一半兒的腿又站直起來,不知餘姚話中內涵誤以為她要拒絕他們。


    “裔勳鐵心要跟你娘分開不是我挑唆的,我想你們心知肚明究竟為何。這些天我也在想我終究是撿條命迴來,現在還可以在這裏跟你們說話。我跟裔勳也商量過,他可以不跟你娘分開,你娘可以繼續留在府中吃穿用度如舊,隻是她不得擅自離開自己那個小院兒,你們夫妻可有意見?”


    到底裔勳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他早就擺好這盤大棋,料定什麽時候金氏會崩潰,料定什麽時候餘姚會心軟,更料定啟涏什麽時候會來求情,一切按照他的預判,既除去金氏這顆毒瘤,又為了大房子孫留下最後一點顏麵,而他給單餘姚的是除了“夫人”名分以外的全部。餘姚是在接手葉邸內務後才慢慢頓悟的,裔勳是在用事實告訴她,金氏操持這個家也很不易,想請她得饒人處且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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