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迴到府裏,臨安王世子趙永勝就問她有沒有打聽出來醉仙樓背後的東家是誰。


    季氏搖頭,“沒打聽出來。”


    “你三弟科舉不成,練武不成,管著庶務經濟,連這個都沒打聽出來?”


    趙永勝頗為嫌棄。


    季氏不想看到他嫌棄自個娘家,“你還是親王世子呢,你不比他認識的貴人更多?”


    娘家是每個出嫁姑娘的底氣,在外人和男人麵前季氏都是盡力維護娘家,對他年裏不陪自己迴娘家,頗有怨言。


    趙永勝自嶽父平涼侯戍關守邊後,就極少再登侯府的門。


    自詡身份更高。


    “我雖是王世子,但該避諱的地方還是得避諱,豈能跟商賈們混到一起。”白白降低身價。


    季氏不由撇嘴。嫌棄商賈,怎不嫌棄銀錢有銅臭?還到外打聽有什麽產業可以入幹股?


    但又不好開罪他。


    “我已經讓三弟幫著留意了。但醉仙樓還不如會仙樓、迎賓樓等其他幾家酒樓,你何必隻盯著醉仙樓?”


    無知婦人。趙永勝心裏暗罵了句。


    “你懂什麽,會仙樓、迎賓樓早就有勳貴在裏麵入幹股了,哪裏還容得旁人再入。雖醉仙樓之前不溫不火,但去年忽然弄了一個無名酒,可是掙了不少錢。”


    重點是聽說沒什麽勳貴在裏麵入股。


    可不就讓人心動。


    季氏打理內宅,又混跡勳貴堆,怎會不知這些勳貴喜歡入幹股的事。


    今年皇室宗親聚會,她都聽到好些人在打探醉仙樓的消息了,她還聽到平陽王妃也打聽了幾句。


    商賈們但凡在京城開鋪子做買賣,為求庇護,一般都會主動送幹股給某些勳貴,以期在必要時能伸把手幫忙度過難關。


    會仙樓迎賓樓慶福樓這些,各王府和幾個皇子公主都有幹股,互相一打聽,就醉仙樓沒有人入股。


    這不就都惦記上了嗎。


    “我讓我三弟幫著留意了。”


    三弟不肯幫忙,但季氏也不想得罪了自個男人,讓他覺得自個沒用,隻會離自己越來越遠。對娘家也沒益處。


    夫妻夫妻,至親至疏,有時候也需利益捆綁,隻有他覺得你有用,才會對你另眼相待。


    這麽多年,季氏深諳此道。


    季安瀾倒不知這些。


    醉仙樓年底把前麵捂的一波無名酒又做限量賣了,賣得極其紅火,讓季安瀾賺了不少錢。倒沒想到讓無數人惦記著要入幹股。


    之前不溫不火的時候,沒人瞧得上。


    其實也是趕上了,她跟著外曾祖母學了她做生意的手段,極盡低調不鋪張,隻悶聲幹大事,倒沒想到隻賣了一波酒,就遭來許多人打聽。


    聽童樂說有無數人在打聽背後東家的事後,季安瀾越發不往醉仙樓那邊去。


    等閑也不親自去見童樂,就怕給人盯上。


    身上帶著孝,這個年裏也不好出門,便隻呆在府裏。


    倒是鄧懷媛不避諱,記著季安瀾牽線之恩,年節裏登門拜訪。


    因得了曹國公府的婚事,連帶著她父親和家中眾人都上趕著巴結她們母女。唐氏的日子好過不少,也重新拿迴了中饋。


    鄧懷媛很是感謝她,給她送了外頭的好些新奇東西來。


    “本來還想邀你今年元宵一起去看花燈,京城的元宵花燈會比陪都還要熱鬧。”


    隻可惜,府裏出了事,季妹妹不能出門。


    季安瀾也表示了一番遺憾,又把她送來的各色花燈都掛在院裏的屋簷下,樹枝上,倒也有趣的很。把向晚幾個小的都招了來看花燈。


    元宵花燈會,顧少晏天沒黑就被費益幾人拉著去看花燈。


    往年也跟他們混在一起,還覺得熱鬧有趣,今年就有些意興闌珊。


    也不知是被街上雙雙對對的年青男女刺激到,想著得不到的佳人心中苦楚,還是因為少了陸顯覺得不夠熱鬧。


    “姓顧的現在當了差,就是跟咱們不一樣了。這些東西都引不起他興趣了。”


    “明明去年還跟咱們又是搶花燈,又是包花船,今年瞧著怎麽千帆過盡似的,人沒老,心就老了?”


    “去。你老了我都不會老。”


    “你不老?你吃仙丹了你不老。”


    看完花燈,到處是人擠人,幾個人很快就沒了興致,又拉著顧少晏去花樓聽曲賞歌舞。顧少晏去了一會,呆不住又出來了。


    在街上轉悠,不一會兩手就提了滿滿當當的花燈。


    直走到季侯府門口,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蠢事。


    這樣子進去,隻怕季姑娘不會收,還會連累她的名聲。但一看手中,這些花燈各式各樣,每挑一盞都是猜度著她的喜好買的,扔了未免可惜。


    便打馬繞著季侯府轉悠了起來。


    如果自己偷偷潛進去,人不知鬼不覺地把這些花燈掛在她房前或是院中的樹枝上,季姑娘見了會不會驚喜?


    但隻知季姑娘的院子在東路,具體在哪一處並不知。


    這圍牆對他來說,倒也不算高,應該能跳進去,隻是萬一落到別人的院裏,會不會被人抓了暴打一頓?


    那丟人可丟大了。


    繞著圍牆轉了一圈,兩圈,三圈,無計可施。


    那花燈被他綁在跟農人買來的一根扁擔上,分別係在扁擔兩頭,被他支在大腿上,馬晃晃悠悠,花燈也晃晃悠悠,跟他繞了一圈兩圈三圈。


    低頭看了一眼花燈,覺得晃悠得還挺好看,迴頭一看,這花燈路不就被他趟出來了?隻這扁擔不怎麽樣。


    今日京郊的農人挑了各種物事進京來賣,賣得空了,隻剩一根扁擔和兩個籃框。那扁擔花了他一兩銀子。喜得那農人還想一兩銀子賣他兩個框。懶得挑迴去了。


    可他不要。


    這扁擔醜是醜了點,但掛著這些花燈,也頗有意趣。放在兩個大籃框裏,像什麽樣。


    而且一根扁擔不得己花了一兩銀子就算了,一對竹編的籃框還想要他一兩銀子?


    他瞧著像冤大頭?


    真真是人心不古。


    繞著圍牆又走了一遍,冷得他直打哆嗦。罷了罷了,不好壞人清譽。再叫趙魁得知,沒得害他們起了嫌隙,倒害了她。


    正想走,忽然看到一角門處,一男人正鬼鬼祟祟貓在門上,扒著門縫瞧裏頭的動靜。


    顧少晏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就不就有了見她的理由了嗎。


    “哪裏來的賊人!”邊喝著邊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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