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氏死了,雖然季安瀾和她不睦,但總歸是名義上的母親。與平陽王府那邊,兩家都心照不宣地暫時放下提親一事。


    對趙魁來說,那是他的生母,這會提親,多少要遭人逅病。


    隻是不知是不是那天與季安瀾抱過,有過肌膚相親,趙魁對季安瀾越發親近起來。


    “姑娘,三公子說下晌要來和你一同用飯。”


    “嗯”季安瀾應了一聲,表示知曉。


    藍氏下葬後,府裏到底是有了些變化。


    掌家婦沒了,劉氏有心無力,許是藍氏的驟逝嚇到了她,讓她放下許多權柄,一心隻知修身養性。


    掌家權交到三房愈氏手裏。又命二房江氏協理。


    大房小劉氏倒是想接過掌家權,但她一個妾室,再跟劉氏關係近,二房三房也不會讓她掌家。


    不過小劉氏倒是當起大房的家來。


    季安瀾倒無所謂。府裏的月銀份例也不會少她,她自己也有錢貼補,小劉氏自知柳訂親後,忽然對她和安冉也好了起來。


    大房一時倒是沒什麽糾紛。


    “父親那裏,還未去衙門?”


    “沒有,聽說老爺又續了假。”


    季安瀾歎氣,“罷了,隨他去吧。安昕和向晚那邊呢?”


    “八公子倒是照常去國子監,隻是越發沉默了,聽下人說,見著他,他都是低頭默默走路,也不迴應大半天沒聽不到他說話。”


    瞧著倒是讓人心疼。


    “十小姐先前日日啼哭要娘,藍家那邊倒是想把她接過去住幾天,她自己又不願意,昨天老爺便把她送到老夫人院裏去了。”


    季安瀾又歎了口氣,向晚不過十歲出頭,以前藍氏在的時候,嬌縱任性,如今藍氏去了,沒人再護著她了。


    大房三個姨娘,都是跟藍氏不對付的,也沒人會護著她。


    若是庶子女,倒可以接過去撫養,但三個姨娘皆是妾室,也沒有教養嫡子女的份。


    “十姑娘如今都大了,咱們夫人去的時候,姑娘還隻有五六歲呢。”


    不比十姑娘更可憐?


    季安瀾目光懷念,是啊,她比向晚更可憐。隻不過那會有外曾祖母在,給她和安冉補足了缺失的母愛,不然還不知如何走過來。


    “各處有什麽動靜嗎?”


    之前一直忙藍氏的葬禮,都沒有閑心關注旁的。


    “沒有。”


    知道姑娘是想問田姨娘那邊,賀嬤嬤搖頭。


    這些日子一家子都為藍氏的事忙活,主母去世,幾個妾室姨娘比一眾子女還要操勞,不敢有旁的心思。


    “不過,藍姑娘被平陽王妃接到王府了。”


    “呃?什麽時候的事?”季安瀾一愣。


    “就昨日。”


    藍夫人一死,藍姑娘也不好再住在侯府。


    本來藍家想把她接迴去,隻她一直磨蹭著不肯迴。結果平陽王妃昨日派了人來,也不知跟她說了什麽,她就收拾一番跟著走了。


    也隻到侯夫人麵前磕了頭。


    “藍姑娘如今可算得遂所願了。”


    想起她對趙三公子的心思,幾個丫頭一臉忿忿。


    “姑娘,要不要跟三公子說一聲?這把她接到王府,豈不給她行了方便?”


    “平陽王妃決定的事,我如何置喙。”


    估計平陽王妃是覺得藍氏的死,多少與她有關,心中有愧,故而把藍玉瑛接了去。


    “隨她去吧。”


    “那要是三公子把她收用了呢?到時候姑娘還不心裏添堵?”


    “對啊,藍姑娘一肚子詭計,如今離三公子更近,隻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季安瀾心裏也略略有些不適。


    但事情未發生,也不好揪著不放。她也沒立場幹予王妃的決定。


    侯府偏院,田姨娘躲在內室忍不住遍體生寒。


    藍氏竟然死了!


    之前玉蕊的兄長來找自己,被藍氏知道了,說她私會男人,要把自己送去沉塘。情急之下,她才說出那人是玉蕊的哥哥。


    是來威脅自己要錢的。


    可當年她真的什麽都沒有做!不幹她的事。


    不過是玉蕊跟她說,在外頭念著夫人,想著夫人,得知夫人懷相不好,恐她生產時險關難過,才特特尋來那百年人參。


    那會思及玉蕊與自己都是夫人的陪房,向來要好,也可憐她,才見她。夫人趕她去莊上,也常會想起她,說舊日三人最要好。


    玉蕊來找自己,說她後悔了,想著夫人,千方百計尋來一枚好人參,怕夫人不接受,才托她送給夫人。


    她本是想跟夫人說的,又怕夫人心裏芥蒂不肯用。結果夫人提前生產,虞老太太又恰好不在,莊上眾人慌了手腳。


    那會那樣兇險,自己才切了那枚人參給夫人含上……


    沒想玉蕊竟把此事告訴了她兄長。


    她兄長又來威脅自己。


    那人參真的不是她尋來的!可玉蕊死了,現在沒人給她做證。


    要不是她兄長來找自己,自己還不知道是人參惹的禍。


    田姨娘亂糟糟地想著,頭都快炸了。


    背後不知是誰,玉蕊的死定是被人滅了口。


    藍氏不知玉蕊的存在,可她也死了!


    田姨娘忍不住發起顫,渾身抖得如篩糠。她知道內情,會不會也被人滅口!


    藍氏的死是意外還是透了消息出去,才被人滅口了?那她有沒有跟對方說起自己?


    當年是自己把那人參送到夫人嘴裏的,自己會不會也被人悄無聲息地害了?


    田姨娘亂亂地想著,又驚又恐,好些天沒理出個頭緒來,越想越害怕。連人都不敢見了。


    鎮日惶惶不安,沒幾日就憔悴得沒了人形。


    連劉氏見了都忍不住在季明堂麵前讚了她一嘴,“素日裏藍氏最不待見她,沒想到藍氏一去,卻是她最傷心。”


    季明堂自藍氏去後,整個人像是被人抽走三魂六魄一般,瞧著像個遊魂。


    劉氏眉頭皺緊,“你可聽到我說了什麽?”


    她也體諒兒子沒了枕邊人,心裏不好受,可人死都死了,埋都埋了,日子不過了?!


    季明堂愣愣地點頭,也不說話。


    劉氏氣得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重重歎氣,“藍氏去了,你也要跟著去不成?活著的人還是要過日子。你不上衙門,大房的事府裏的事皆漠不關心,到底想做什麽?”


    見說不聽,忍不住吼了句:“做這副情深的樣子給誰看!”


    季明堂眉目不動,似乎老母親說的人不是他。


    這些天心裏一直在和自己較勁,一方麵以為可以共白首的人卻扔下他去了,一方麵想到她是去給先夫上香才去的,一顆心又是痛又是酸,來迴折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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