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魁送來的燒鵝,季安瀾沒胃口吃,光顧著哄安冉了。


    安冉隻覺一顆心錯付,難過了一整晚。


    決定再也不理顧大哥了。本來以為他是最好的姐夫人選,結果不是。


    他好傷心。


    姐弟二人都無心吃燒鵝,倒叫美瑩、美麗等人吃得津津有味。


    “最後一隻燒鵝,沒想到趙三公子還惦記著咱們姑娘。連六皇子都沒爭過他。”


    幾個丫頭隻覺姑娘受到了重視,替姑娘感到高興。


    而藍氏聽到自個兒子特特跑來送燒鵝,不是送給自己這個母親,而是送給安瀾那個死丫頭。


    而且人都到門口了,也不記得進來問候她一聲。


    心火又添了一樁。


    明明他知道近日自己派人去堵他,就為了想見他一麵。


    結果他不僅躲著自己,送上門了都沒想起自己來。


    藍氏一顆心似要碎掉。


    “會仙樓的燒鵝好吃。”


    安昕看向父親母親的目光中帶著渴望,一心讀聖賢書的他又不好把這種口腹之欲宣之與口。


    “哥哥,你昨天不是還說宮裏的點心好吃?”


    安昕被妹妹一說,低下了頭。


    在旁聽一雙兒女討論是燒鵝好吃還是宮裏的點心好吃,藍氏更覺煩躁。


    “以後那邊送來的東西,都別要!”


    安昕和向晚被母親吼得嚇住。季明堂便讓他們出去了。


    皺了皺眉,“你何苦跟東西過不去。禦膳房的點心多少人想吃還吃不著。”


    而且他們兄弟姐妹相處得好,正是他樂見的。


    “我是缺他們吃了?”幾塊點心就想把人心籠絡。


    又不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


    藍氏現在隻要一想到季安瀾這對姐弟,就恨不得找機會把人遠遠打發了,省得杵在麵前給自己添堵。


    次日,晨參結束,婉婷等人要去府裏為姑娘們設的學堂。


    季安瀾閑著沒事,便打算也跟著去。


    被藍氏告誡了一番的向晚跑來對季安瀾說道:“你們以後別給哥哥送點心了。別想小恩小惠就拉擾我們,哼。”


    別以為她不知道大姐在和平陽王府接觸。大姐想嫁給她那個在王府的哥哥。


    母親不高興的事,她也不高興。


    哼,她和母親才是一家。


    季安瀾沒打算和一個小孩計較,“那以後我和你四哥正好多吃幾塊。”


    安冉念著安昕經常給他抄國子監博士們的堂上筆記,得了宮裏賞賜的點心,會多分安昕一份。


    不領情,就算了。


    “哼,撐不死你們!”向晚一臉別扭,宮裏的點心,她也沒吃過幾迴。


    “十妹妹不要,那以後叫四哥多給我送兩塊!”


    惜月跑來抱大姐胳膊,別人不稀罕,她稀罕。宮裏禦膳房做的點心,給皇上和娘娘們吃的,外頭別人想吃還吃不到。


    “也給雨柔多分兩塊。”


    三房的雨柔是嫡姐惜月的跟屁蟲,姐妹二人年齡相近,平時很是要好。


    季安瀾刮刮她們的鼻子,“好,下迴你們四哥再得了,就多分你們幾塊。別人不給,都給你們。”


    幾人說著話,就到了設在府中的學堂。


    季安瀾這一輩,四房總共有二十二個兄弟姐妹。外任的四叔生有三女二子,跟著在任上,其餘三房兒女都在京中。


    其中又以大房子女最多。季明堂兩妻兩妾,共育有四女四子。


    府中男孫除安冉安昕在國子監,餘者皆在京中書院。孫女輩則延請先生來府中教習。


    君子學六藝,女子習八雅。府中姑娘也跟著學“琴棋書畫,詩酒花茶”。除此還有針線女紅,算賬看賬之類。


    勳貴世家無論男子女子,早早開蒙,就沒有放任他們當睜眼瞎的。


    丟不起那人。


    平涼侯府為了子孫,公中也花費不少金銀請各路名師,悉心教授。


    季安瀾自母親亡故後,被虞老太太接到外頭撫養,也是花了大價錢給她請名師教授過的。如今迴到京城,每日姐妹們上課,偶爾她也會來聽一聽。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她獨對酒課有興趣。


    時下女子要赴各種宴席,與男子們一樣,要品各種酒。花前月下,酒逢知己,視為雅事。但女子喝的酒有別於男子,大多酒性溫和,輕易不會醉人。


    女子可以不善酒,但如其它才藝一樣,得懂,要會。知酒性,會品評。


    季侯府收羅了各種酒,請了一位女大家來教授。


    這名女師傅姓水,讓府中姑娘叫她“水娘子。”


    水娘子已經快到古稀之年,除了半頭白發,瞧著還精神得很,比劉氏還精神。


    據說祖上是前朝世家勳貴,大家出身。會酒,會喝,會品還會釀。聽她說之前住的院子,桃樹下埋了密密麻麻都是她親手釀的酒,親手埋下的酒壇子。


    “後來亂世一起,埋在樹下的桃花酒也不知便宜了誰。”


    季安瀾已經聽到她感慨過多迴。


    親手釀的酒,本是打算在最美好的年紀,出嫁時開封宴請一眾賓客,主賓共慶,結果,沒了。


    季安瀾聽了都覺遺憾。


    聽她在堂上娓娓道來,對各種酒如數家珍。她說酒是個好東西,又不是個好東西,男子因酒誤事,女子耽於酒的故事也不少。說酒似人生,人生又似酒。


    季安瀾聽得認真。


    堂歇問她:“您家裏可還有親人?”


    這樣大年紀的一個老太太,還出來賺束修,讓人心生憐意。


    “大姑娘是想給老身養老?”


    “若您願意的話。”


    這麽有趣的人,隻聽她說古就能打發時間。


    她的醉仙樓夾在京城各大飯肆酒樓中,低調經營,若沒有商行四處搜羅來的酒,怕是難在京城立足。


    這水娘子,怕是腹中有許多好東西,沒抖出來。


    她的桃花酒,聽得季安瀾都要醉。


    被她暗中惦記。


    水娘子微笑地看她,“多謝季大姑娘不嫌棄。若將來我無人可依無處可去,就到大姑娘身邊養老。”


    這位大姑娘半路來上她的課,每堂都聽得認真。


    季侯府這麽多姑娘,一聽是酒課,請假的,坐不住的,堂上出神的,獨季姑娘聽得仔細。


    “不嫌棄,隨時恭候您的大駕。”


    水娘子見她眼神認真,笑著點了點頭。


    季安瀾看她,雖穿著不顯,但一言一行,瞧著還是有底蘊的,畢竟是世家大族出身,哪怕因新朝傾覆,也不會到無人可依無地方可去的地步。


    爛船還有三千釘。


    故並未放在心上。


    如此這般跟著姐妹們上課,偶爾出府陪平陽王妃看戲,日子過得悠閑。直到衡陽大公主花宴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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