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雨樓,如姻砸爛了一屋子的物事。


    房中掛的幔帳、窗紗、桌布、床單被裖都被她剪得稀爛。


    “賤人,都是賤人!”


    夢娘那個賤人!一心想著攀高枝,妄想從良做官家夫人,結果跑了一趟江南,被人騙了,又灰溜溜跑迴來。


    本來自己接收了她的客人,在棲雨樓一人獨大,結果她又跑迴來!賤人。


    自己是排擠她,看不起她,帶著一眾姐妹孤立她,但從沒想過要毒死她。


    如姻跑到門口,拍打著房門,“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甘媽媽!”


    鬧得整個樓都不得安寧,甘媽媽這才撥冗而來。


    “媽媽,媽媽我是冤枉的!”


    如姻太知道若被定罪的下場。撲倒在甘媽媽腳下痛哭。


    甘媽媽扶起她,輕拍她的手安慰:“知道,我怎不知你是冤枉的。你在我眼皮底下長大,我能不知你是怎樣的人。”


    如姻是她一手扶持起來的,知根知底,小毛小病很多,還尖酸克薄,但要說她逼人去死,她還沒那個膽量。


    “媽媽既知我無辜,為何還關著我。叫客人們知道了,我還能有什麽生意?姐妹們又如何看我。”


    如今都以為她為了排擠夢娘,才逼死夢娘,她要如何立足。


    “關著你是為了你好。那個顧三公子待夢娘如何,你是知道的。若他為夢娘出氣,你能有個好?”


    如姻一陣畏縮,“媽媽,你去跟顧公子說,我是冤枉的!我沒有要逼死她。”


    “我知道我知道。”甘媽媽拍了拍她。


    夢娘這事,她屬實也是沒想到。


    不過是與如姻絆了幾句嘴,就算如姻說的話難聽,也不至於真的想不開去死吧。


    看她昨晚那兇險的樣子,叫來的幾個大夫都說讓她準備後事,嚇壞了她。


    “她活過來了吧?”如姻到底有些害怕。


    “活過來了。放心,媽媽會護著你。”


    再怎麽樣,總得保住一個。顧三公子但有要求,她會滿足他的。


    夢娘想出去便出去吧,雖然她覺得可惜,一棵搖錢樹沒有了,但至少還有如姻。


    甘媽媽也怕顧少晏報複,對如姻打殺,仍讓人把如姻關著,又命人好生看守,便帶著厚禮去看了夢娘。


    見夢娘已酥醒過來,大大鬆了一口氣。


    聽嫣紅丹紅哭訴了一迴,又厚厚打賞了兩個丫環,讓她們好生照顧夢娘。


    又叮囑夢娘:“你隻管安心養病,如姻那邊我會給你個交待。她這些年攢的私房,我都讓她給你。”


    丹紅鼓足勇氣,說要迴樓裏收拾她們三人的貼身衣物,甘媽媽也點頭應了。


    這讓她們三人欣喜若狂。


    甘媽媽這是什麽意思?願意放她們出來了?


    “那我們的身契?”


    甘媽媽目光沉沉看她,直把丹紅嚇得要打哆嗦。


    甘媽媽才道:“現在緊要的是夢娘的身子。且先安心養病吧。”


    捏著她們三人的身契,顧三公子有所顧忌,到時才好跟他講條件,護住如姻。


    甘媽媽走了,丹紅、嫣紅二人聚在夢娘床前,分析甘媽媽的心思。


    “甘媽媽肯放咱們迴去收拾衣物,是願意放我們離開的意思吧?”


    “那她為何又捏著咱們的身契?”


    難道還想拿捏她們?


    丹紅不以為意,“等公子迴來,讓公子去跟甘媽媽談。”她相信公子。


    “還有如姻那個賤人,到時也讓公子好好替姑娘出出氣。”


    隻拿她的積蓄能動她什麽根基,得搞臭她的名聲,讓她在樓裏無法立足才行。


    夢娘不知丹紅為何會對如姻那麽大的仇怨,這迴是她們坑了如姻,倒讓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甘媽媽說要拿她的積蓄補償我,就便夠了。將來我不在樓裏,她要如何便如何吧。”


    嫣紅應了是,她對能從樓裏出來已感激不盡,再沒別的想頭。而丹紅卻沒有言語。


    所有嘲弄過她的,打壓過她的,看不起她的,都要輾落到泥裏。


    侍衛營房。


    中午放飯時間,季安冉找了一圈沒見到他的顧大哥。


    嘟嘟嘴有些不滿。


    難道顧大哥今日沒來當值嗎?他們侍衛的假並不好請,顧大哥要是不請假就曠工,要被上官責罰的。


    還是說他的友人不好了,傷心過度才沒來?


    人要是真救不迴來,顧大哥一定會難過傷心的吧。


    季安冉對他的失約生的那點小氣立刻就散了。


    “找什麽呢?”幾個同僚端了飯碗湊了過來。


    來了這麽小的一個同僚,大夥都隻把他當弟弟,平時挺願意逗他,和他說話。再者他侯府嫡孫的身份,也讓人願意親近。


    “找顧大哥。你們見他今天來吃過飯了嗎?”


    “顧少晏?”


    “似乎自他調去守東華門,就不太來吃侍衛營的飯了吧。”


    “他們那邊能送飯,估計是家裏給他送飯了。”


    “哎,說是咱們更清貴,但我還真羨慕守側宮門的。”


    比他們自由,還能讓家人送飯。下晌想吃點心水果都可以送來。比他們內班好多了。


    見有幾人還點頭附和,一副羨慕的表情,另一人說道:“你們怎麽不說他們外班羨慕咱們內班得的賞賜更多。要不你們和他們換?”


    換,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內班比他們外班更近禦前,更受重視。


    一人看向季安冉,“隻看咱們季小弟,聽說都得了好幾迴禦膳房的點心了。”


    都是內班,乾清宮乾清門侍衛得的賞更多。


    別人沒有,就自己有。季安冉有些不好意思,“是王和公公看我站在大太陽底下當差辛苦,就賜了我一份糕點。”


    “咱們哪個不辛苦?怎我們沒有。”才說完就被幾人聯合胖揍。


    出息了,也好意思跟季小弟比。


    他討喜你也討喜?長得五大三粗,一張大餅臉樣,王和公公看到你都跑。


    “嘿嘿,”那人衝季安冉笑了笑,就是開玩笑,讓他別當真。


    季安冉搖頭,他知道他們是開玩笑。他們處處關照自己,自己能感受到。這份差事讓他當得很開心。


    等下值,季安冉在營房卸裝備,就看到等在那裏的顧少晏。


    “顧大哥!”


    顧少晏朝他笑,“一起走?”


    昨晚他失約,他想和安冉弟弟一同迴季侯府,給季姑娘道個不是。


    “好!”季安冉歡快地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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