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是一塊更加堅固的大陸,即便是道基修士,全力施展法力,也很難摧毀一座小山。


    因為這裏的大地上,被銘刻禁製道紋,竟堪比南荒劍閣中的比武台,但奇怪的是,凡人耕作,卻不受禁製的影響。


    一片奇異的規則籠罩著這塊大陸,這是秦嵩來到中土後,對這片大地的第一種感受。


    如果在中土,他把一個道基七重天的修士稱唿為仙尊,就會被嘲笑無知,南荒的仙尊在中土,不過是小修士而已。


    南荒十幾萬年不可見的神靈,在這片大陸上有傳下教派,為一派之祖,莫大法力也會偶爾出現,所以中土修士對神明並不陌生。


    中土極南之地,有一條山脈叫做南山脈,這裏有一片修行聖地,叫做老君嶺,老君嶺往東北方向走,有一個門派叫做樓觀。


    距離樓觀最近的一座城池中,有個小乞丐叫李飛魚。


    渭河是渭水的一條分支,就在城外,河裏有許多大魚抓,但也十分危險,因為河裏有水怪,愛吃人。


    李飛魚餓極了,就會壯著膽子前來抓魚。


    李飛魚走出城外不遠,就被嚇了一跳,隻見一個黑影,從水裏爬了出來,形似傳說中的水怪。


    仔細一看發現又有點不對,那是一個胡子和頭發一樣長,渾身濕漉漉的一個人,他身上的衣服被河水浸透,嘴裏正發出奇怪的驚叫聲。


    那個人一眼就看到了李飛魚,也愣了一下,那個人有一雙漆黑清澈的眸子,他移開目光,重新衝入渭河裏,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找了很久,什麽都沒找到,那個人就坐在河邊嚎啕大哭起來,又過了一會,他又哭又笑。


    “瘋子?”


    李飛魚嘀咕了一下,心中一歎,被那瘋子這麽一攪和,肯定不能抓魚,水怪可能已經聽到動靜遊過來了。


    可是,李飛魚還是沒轉身走,眼神盯著那瘋子腳下的幾條肥美無比的大魚。


    思量了片刻,隻見李飛魚一咬牙,急速衝過去,撿起地上的大魚,就拉著那個瘋子,發瘋一樣的朝著城裏衝去。


    到了城裏,李飛魚才鬆了一口氣,看看身後,沒有水怪上岸,一臉慶幸之色。


    “瘋子,我救了你一命,你叫什麽?”說完,李飛魚就感覺自己挺傻的,居然會問一個瘋子叫什麽。


    “秦嵩。”


    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那個胡子和頭發長的都抵達腰際的瘋子,眼睛中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我居然昏睡足足十一年,我把靈兒弄丟了,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秦嵩喃喃自語,失魂落魄,想要朝著那渭河走去。


    “別去渭河,那地方有水怪,會吃人,跟我去城中的丐幫吧,到了哪,你以後好歹有個照應。”


    李飛魚拉著三步一迴頭的秦嵩離去,不久後,進入西城牆根下的一座破樓廟宇中。


    因為三條肥美大魚的幫助,秦嵩進入了丐幫,成為了一個乞丐。吃飽喝足後,李飛魚用鏽跡斑斑的匕首,割掉了秦嵩多餘的胡子與長發。


    李飛魚看見秦嵩模樣,十分吃驚:“你這個人渾身衣服髒兮兮,長得也一般,但皮膚挺好的,白嫩白嫩,以前肯定沒吃過苦吧?”


    然後,李飛魚就在腦海裏幻想,秦嵩肯定是什麽豪門大族家未經世事的子嗣,出門在外,路上被人搶劫,親人被殺,秦嵩遭遇大難,情急之下徹底瘋了。


    第二天,日山三竿,李飛魚睜開眼睛,取了一根拐杖,道:“秦嵩和我一起出去要飯,不然今天又要餓肚子。”


    “秦嵩不乞討。”秦嵩搖搖頭,看到李飛魚離開後,他才盤膝坐下,靜靜觀想自身青銅道基。


    道基殘破,布滿裂紋,渭水前的大戰,讓他真正走到了死亡與寂滅的邊緣,道基差點崩碎,體內孕育出的規則幾乎被打崩,修為盡喪。


    不過星辰之書生死簿,讓他當時修為提升兩個境界,種種神妙的感受,都烙印在記憶深處,這都成了修行的基石,會讓他比其他人更加容易的突破到道基七重天。


    對一般人來說風火大劫,幾乎不可解,但他曾經在星辰之書中模糊的看到了自身的風火大劫,故而若是再次應對,必然會輕易許多。


    “大約需要五六年的時間,我才能徹底恢複。因為法力與神魂之力全部耗盡,我沉睡了十一年,這讓體內的傷勢一直在惡化,。到了如今,若不盡快靜養,留下的暗傷會成為未來修行的阻礙,導致再也無法突破境界。”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因為西城牆根下的乞丐都知道,秦嵩不會乞丐,就要把他趕出丐幫,李飛魚極力勸說,才讓秦嵩留了下來。


    “瘋子,你以前家境肯定不錯,應該讀過書,會講故事麽。”


    晚上,月明星稀,李飛魚摸了摸幹癟的肚子,隨意的問道。


    望著天上星星的秦嵩收迴目光,然後點點頭。


    李飛魚本來因為饑餓,昏昏欲睡,結果聽著秦嵩說的那些故事,一下子來的精神,睡都睡不著了,尤其每每聽到一些殺人奪寶的地方,更是激動的大叫出來。


    漸漸的其他乞丐也圍了上來,聽得津津有味,有的甚至把自己珍愛的旱煙,點著讓瘋子抽兩口。


    瘋子巴滋巴滋抽了幾口,嗆得直咳嗽,不過講得越發起勁。


    瘋子講得是一些神怪的故事,事情都發生在很遠很遠的大陸上,那塊大陸瘋子說,叫做南荒。


    乞丐們雖然沒讀書過,但也知道長生大陸有南荒,隻是他們不知道瘋子說的,是不是那個遙遠無比的南荒。


    “那天玄子也算是個角色,居然能與秦嵩血拚到那個地步。”


    “妖界天祿王族的王子,整個族群都把複興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卻沒想到被秦嵩殺死無盡山脈之中,哎……”


    “瘋子,你說你叫秦嵩,我覺得這不是你的真名,肯定是你偷盜人家秦嵩的名字。”


    西城牆根下的乞丐們不信秦嵩就是故事裏的那個秦嵩,嘲笑譏諷了兩句,瘋子隻是隨意的笑笑。


    天晚了,乞丐們都去睡覺了。


    “瘋子,沒想到你還這麽有本事,會講故事,你有這個本事早點拿出來,這些大哥們自然不會攆你走。”李飛魚笑道。


    所有人都睡著了,秦嵩卻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天上寥寥的幾顆殘星,眼淚忍不住咕嚕嚕的流了下來。


    他身上的暗傷太多,需要靜養,靈兒失蹤,太玄令中的天機也徹底沉睡,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他感覺自己真的成了孤零零的孤家寡人,這種感覺很恐怖,就像是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清晨,李飛魚醒來,還在琢磨晚上秦嵩講得那些故事,就問道:“你真的去過南荒嗎?那裏的女人,真有你說的那麽漂亮?”


    “嗯。”秦嵩點頭。


    “吹牛,南荒那麽遠,聽說樓觀裏的神仙也去不得,你怎麽去的?”李飛魚道。


    秦嵩不說話。


    “你講得故事真好,你每天的吃食,我幫你要,你給我晚上講故事就好。”


    走到門口的時候,李飛魚望著早上升起的朝陽,歎道:“哎,有朝一日,我李飛魚要是能像那秦嵩一般飛天遁地,斬妖除魔就好了……”


    “做修士也不見得有多好,如果你想去樓觀修行,我幫你。”秦嵩道。


    李飛魚連理都沒理,就拄著拐杖,拿著殘碗,迎著朝霞取出要飯了。


    五年的時間一晃神的功夫就過去了。


    這是個冬天,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座城,乞丐們凍得瑟瑟發抖。


    李飛魚蓋著單薄的被子,縮在裏麵瑟瑟發抖:“瘋子,我感覺好冷,我要被凍死了。”


    “李飛魚好像感染風寒了,我們趕緊把他扔出去,不然傳染給其他人,會害死人的。”乞丐們的驚唿聲響起。


    見到那些人要把李飛魚抬走,秦嵩死死抱住李飛魚,任憑那些乞丐的拳頭落在他身上也不鬆手。


    瘋子雖然挨打,卻一點事都沒有,倒是那幾個打他的乞丐,拳頭皮開肉綻,疼的齜牙咧嘴,倒在地上。


    “瘋子,我警告你,今天晚上我迴來,你最好把李飛魚抬出去,否則要你好看。”


    乞丐們到了飯點,就出去要飯。西城牆根下的土地廟,隻剩下來秦嵩與李飛魚。


    秦嵩伸出一根手指,一點金光閃耀,李飛魚笑嗬嗬的看著他,說道:“我肯定做夢了,居然把你這個瘋子,當做故事裏的神仙。”


    “瘋子,我估計是不行了,我要是死了,你念在我給你要飯這麽長時間的情分上,挖個坑把我埋了,不要讓我暴屍荒野,不要讓我的屍體被野狗吃了。”李飛魚哭道,眼神恍惚。


    “你不會死。”秦嵩屈指一彈,指尖金光飛入李飛魚眉心中,李飛魚閉上眼睛,進入香甜的睡夢中。


    到了下午,秦嵩就聽到的李飛魚的肚子,咕咕的叫喚起來。


    隻見李飛魚一下子睜開眼睛,從地上蹦了起來,指著秦嵩罵道:“他娘的,餓死了餓死了,瘋子,我生病了,你也不去要飯,你沒良心……”然後就急忙衝出了山神廟。


    走出去很遠,秦嵩還能聽到碎碎念:“眼看著太陽就下山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要到一口吃的。”


    等到李飛魚離開,秦嵩歎了一口氣:“五年了,我的傷勢已經恢複八九成,該離開了,我該怎麽找靈兒。靈兒有靈器寶刀護身,應該不會有危險……”


    五年以來,秦嵩第一次走出西城牆根,不過還沒走多遠,就聽到李飛魚的慘叫聲在遠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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