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嵩無暇欣賞這等美景,心反而感到沉靜了下來。


    “我的確很久很久沒有迴家了,我的家在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他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眼睛,用平靜無比的語氣說道,他用這方方式,明確告知對方,自己不是在開玩笑。


    “那你心裏最害怕的又是什麽?”昊收斂笑容,又問。


    秦嵩皺了皺眉,這個問題就非常敏感了,一般來說,一個人最畏懼的東西,必然是他的破綻,一旦被強敵得知,後果可想而知。


    “一個人的道,往往產生於他最想要得到的,或者他最害怕的東西身上。”昊開口。


    “我,我最怕的是……”秦嵩咬了咬牙,努力的迴想,時間太久了,他發現能令自己恐懼的東西已經很少出現了。


    “或者說,你曾經在什麽時候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昊的聲音忽然變得充滿了誘惑,甚至有些虛幻,飄飄然傳進了秦嵩的雙耳之中。


    “趙雅兒的大夢之道,這個自稱是昊的男子,怎麽也會運轉?”這是秦嵩喪失思考能力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秦嵩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一想到這件事,他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冷的他止不住的想要打著哆嗦。


    ……


    “三天後,你會被執行槍決。”


    “你可有什麽未完的心願,但你要清楚,過分的要求,不可能被實現。”鐵籠子外的那個女律師的聲音,真的很冷,給秦嵩的感覺真的就像是外麵的雪。


    “既然你沒有什麽心願,那我離開了。”女律師高跟鞋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秦嵩感到自己的心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害怕起來。


    “我想再看看秦宣。”秦嵩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昂起頭,望向窗外。


    他的眼簾之中,那窗外的陽光絢爛極了,甚至有些刺眼。


    囚車上,發動機的轟鳴聲,冰冷的槍械,嚴肅的士兵,死刑犯。


    “你怎麽在發抖?”


    “我感覺有點冷。”


    “這七月的天,你還冷?”


    “算了,你把我的外套穿上吧。”


    秦嵩耳旁迴響著,這熟悉的聲音,他低著頭,不敢抬頭,直到外麵傳來一聲:“醫院到了。”


    鐐銬鎖鏈的聲音明明很小,可秦嵩卻感覺十分的刺耳,他深吸一口氣,走下囚車,用那軍人的衣服纏住鐐銬,然後慢慢的朝著醫院裏走去。


    “在門外看看就行了,不要進去了。”


    “嗯。”


    秦嵩點點頭,輕輕的推開病房的門,望著病床上的少女。


    她清秀的小臉十分憔悴,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做著噩夢。


    秦嵩不言語,就靜靜的看著,一直顯得呆滯的臉上,過了很久,終於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醫生,我妹妹能好起來嗎?”


    “能好起來的。”


    聽著醫生肯定的語氣,秦嵩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即便在如此寒冷的七月,他的心也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時間到了……”


    秦嵩迴頭望了一眼那病房的門,便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


    嘀……


    這聲音應該很小,可秦嵩聽到的卻十分清晰。


    “醫生快來,這個叫秦宣的女孩沒心跳了……”


    秦嵩感覺自己的腳,沉重的再也走不動路了。


    行刑場上,秦嵩跪在中央,被摘走頭套的時候,他感覺那金色的陽光刺眼極了,可就是如此燦爛的陽光,也無法讓他感覺到半分溫暖,他冷得哆哆嗦嗦,劇烈的打著寒顫。


    哐!


    秦嵩覺得這應該是槍響聲,接著就感覺後腦一陣刺痛,而後就聞到了刺鼻的火藥味。


    秦嵩感覺眼前的世界,像是搖晃了兩下,接著便漸漸漆黑了起來,就算那金色的陽光再燦爛,可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他無力的倒在了地上,奮力睜開的眼睛,模糊看到一個鑒定死亡的醫生,走了過來。


    “確認死亡。”


    秦嵩盤坐的身體,打了個寒顫,他一下子睜開眼睛,就看到身前站著趙雅兒等三人。


    “青鬆道友,這是什麽怎麽了,為何靜坐如此之久才醒來?”岐無涯開口。


    秦嵩皺了皺眉,剛才他不是在山亭之中,怎麽出來的。


    “我出來多久了?”他問道。


    “半個時辰左右。”趙雅兒開口,聲音中似乎透著一絲擔憂。


    “怎麽了?”秦嵩看向趙雅兒。


    “你臉上有髒東西,我幫你擦掉。”隻見趙雅兒伸出白生生的小手,輕輕的在他臉龐上擦拭著。


    秦嵩一把抓住趙雅兒的手掌,麵無表情的掃了此女一眼,然後秦嵩抬起手,觸碰在自己的臉龐上。


    觸感有些濕潤,似乎有水珠。


    秦嵩深吸一口氣,感覺到心中憋著一口氣沒地方出,他一把推開趙雅兒,使得此女踉蹌後退,差點摔倒,嬌軀上籠罩的仙霧,似乎都有不穩,在翻滾著。


    秦嵩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對著銅柱,道:“前輩好手段,不過用這種手段,捉弄一個晚輩有意思嗎?”


    “並非是我捉弄你,而是軒轅氏所設置的規則就是如此,時間到了,你自然就離開了銅柱內的世界,我也留不住你。”昊的聲音從銅柱內傳了出來。


    “如果你還有神獸內丹,請進來,我為你解惑。”頓了一下之後,昊繼續說道。


    秦嵩站在銅柱之前,感覺真是火大無比,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他進去是想聽對方講經,可對方似乎什麽都沒說,讓他白白浪費了一顆神獸的本源內丹。


    這還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對方居然用手段,使得他迴憶一些事情,這種手段雖然沒有搜魂那麽危險,可也等於把衣服脫光讓人看,而且還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這是一種多麽屈辱的經曆?


    有些事情,他寧願爛在肚子裏,埋進墳墓裏,也不願意給第二個人看。


    “青鬆道友,前輩也是無心的,你休要惱怒,看來你的機緣不在這裏,既然如此,我們離開吧。”青衣修士的聲音傳來,似乎以為秦嵩一無所獲,為此而惱羞成怒了。


    秦嵩迴頭掃了一眼岐無涯與青衣修士,發現這兩人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倒是趙雅兒輕輕開口:“秦嵩算了吧,這種機緣強求無果的。”


    “哼,果然世上的任何人都不相信,就算對方是神靈也不能相信。我隻是稍稍放鬆警惕,就著了對方的算計,可惡!”秦嵩思慮剛才,若非他停止運轉了太玄經,就算對方施展什麽手段,他也絕對可以抵擋一二,不可能那樣子任人宰割,毫無反抗之力。


    他目光閃爍,盯著趙雅兒看了一會,使得此女有些畏懼的退後了一步。


    “趙雅兒的大夢之道,為何昊也會運轉,別人都沒有神獸內丹,而趙雅兒在進入軒轅廟之前,就被賜予了一顆,難道這個昊和趙家有什麽關係?”


    秦嵩心中念頭翻轉,可仍然感覺是一團迷霧,不過他麵上不動聲色,笑了笑道:“神獸內丹,我還有一顆,這裏若是真有機緣,不管屬不屬於我,我也要定了。”


    此話一出,他就看到那青衣修士與岐無涯兩人明顯都愣了一下,就是趙雅兒也有點不可置信。


    秦嵩轉過身,一拍儲物袋,屈指一彈,一顆神獸內丹飛進了銅柱之中,接著在他的身前,那漩渦之門就出現了。


    他心中思慮了一下,如果那彩衣男子,真的有害人之心,之前早就出手,既然沒有出手,就說明對方要麽是沒有害人之心,要麽是無法動手。


    秦嵩感覺應該是昊無法動手傷人,昊被軒轅抓進來的,而此地又是為軒轅氏子弟講經說法之地,看來應該是受禁製所困。


    秦嵩一步邁入其中,出現在山巔的涼亭之中,他目光盯著那彩衣男子,道:“請前輩給我一個說法?”


    “你的神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著,我並不能窺視,所以到目前為止,我仍然不清楚你修行的是什麽道。為了補償你,這一次,我講上等道。”


    “如此甚好。”秦嵩這一次進來的感覺,與之前剛進來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現在感到自己仿佛正在與虎謀皮,那個身披彩衣,青絲如瀑的男子,在他的眼裏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隨時會發狂吃人的猛獸。


    可是,神靈授道這種機緣太難的了,遍尋整個南荒,恐怕就隻有這一尊神靈了。


    他修行的路還太遠,不能錯過這個天大的機緣,因為他要迴家,要跨過那遙不可及的星河,到達宇宙的另一邊,他要迴家,為此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就像是那水中饑餓的魚兒,明知道那勾上的誘餌有危險,卻仍然控製不住自己朝著那誘餌遊過去。”


    秦嵩心中警惕到了極點,麵上卻不動聲色,坐在了石桌的對麵。


    “請前輩開講。”秦嵩說完,便閉上雙目,默默運轉太玄經。


    “第一講,執念。”


    “生靈因執念而成道,也因執念而喪道……”昊的聲音很好聽,宛若碎玉。


    秦嵩全力運轉太玄經,仍然感覺異象紛飛,在那昊講經的時候,他即便閉著眼睛,也仿佛看到了山亭周圍的岩石上,蹦出一朵朵金色的蓮花。


    天空之上,似乎有清潔雅素的白衣仙子在唱歌,美妙動聽,悅耳至極,仿佛還有美麗絕倫的魔女在起舞,衣著暴露,曲線曼妙,姿態誘惑,顛倒眾生。


    而昊的聲音像是春雨裏的清風,又像是烏雲中的悶雷,即虛幻縹緲,又振聾發聵。


    秦嵩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做觸類旁通,什麽叫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那昊所講的經文,秦嵩感覺與自己的道八竿子打不著,可卻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青石道種在幽幽的旋轉著,而他自身的修為也在近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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