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清和對於宮華歲,是霧一樣的存在。


    抓不住,守不住。


    而他是風。


    風不在,霧就在。


    風一吹,霧就散了。


    他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數不盡的磨難。


    幸福於他們,總是轉瞬即逝。


    無論什麽時候,宮華歲的心都沒徹底安定下來。


    他恐懼未來任何能再次將清和從他身邊帶走的契機。


    害怕現在擁有的如夢般華麗的美好,是一觸即破的泡沫夢境。


    甚至於以往那些相處的時光,他都不敢迴憶。


    因為每次迴憶,都是煎熬。


    遲清和一遍遍地離開他,沒有預兆,沒有告別,他被動接受著分離的苦難。


    這種感覺,好比溺亡,一點都不好受……


    “清和,你還會離開我嗎?”宮華歲又問。


    迴應他的是遲清和匆忙逃離的背影,和滿室的沉默。


    宮華歲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抬手壓住眼皮,悶聲笑了起來。


    他就說這一切都是夢,清和怎麽可能會對他這麽好呢。


    他應該是真的醉了,不該喝那麽多酒的。


    想是這麽想的,可真心藏不住。


    遲清和拿著戒指盒迴來時,聽到一道帶著哭腔的呢喃聲。


    “清和,別丟下我……”


    遲清和的心髒驟停,酸澀的情緒瞬間充斥在每根神經。


    那句嗚咽裏的不安和害怕仿佛化作利劍,直直將他的身體射穿,痛到他幾欲窒息。


    他不敢再耽擱,把臉上的表情快速收拾好,才扯出一抹牽強難看的笑進去。


    “我去拿戒指了,這些是做好的,你挑挑,有沒有喜歡的,不喜歡也沒關係,我給你再做。”


    他把絲絨盒一個個掀開,露出的對戒無一不精致,鑲嵌著各色寶石,即便在稍顯昏暗的室內,也璀璨,奪目,瞬間攝住人們所有注意。


    “這些寶石都是昨晚我見的那個朋友幫我搭的橋,他認識好幾個礦區老板,把最好的貨給了我,很漂亮吧。”


    醉意似乎上浮得厲害,宮華歲看也不看戒指,隻望著他,迷茫探求的心思幾乎寫在臉上。


    他還在判斷這一切是不是夢。


    遲清和整個心髒都泡在愧疚和疼惜的情緒海洋裏。


    他拋下宮華歲太多次,以至於對方總是患得患失,對於他的示好靠近都產生不配得感。


    “你醉得太厲害了,還生著病,有些迷糊是正常的,待會兒吃了藥,好好睡一覺,就能分清我是不是真的。”


    遲清和放下戒指,握緊他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宮華歲聽進去了,情緒也漸漸放鬆下來,可眼皮怎麽也舍不得合上,眼珠子睜得又大又圓,一瞬不瞬地盯著遲清和。


    遲清和順著他,喂了點早餐給他墊肚子,過了半小時,才把藥給他吃。


    過了差不多十分鍾,藥效發作,宮華歲的眼皮重了起來,遲清和不願他再強撐,抬手覆住他的眼皮。


    睫毛在手心上下掃著,遲清和輕哼著安眠的小調,漸漸的,手心下的動靜變小。


    直到徹底安靜下來,遲清和才慢慢挪開手。


    此時已經接近中午,他又陪了兩小時,午休時間結束,才戀戀不舍地迴到辦公室處理工作。


    自從第一個匯報工作的人出來,後麵進去的每個人都自覺調低聲音。


    “宮家那位有迴複別的嗎?”


    盯著電腦連續工作太久,遲清和閉上眼,緩解眼球的酸澀。


    助理說,“沒有,助手每次都說他已經退休,不再插手宮家商業上任何事務,全權交給宮時暮,公事沒必要找他,私事……更沒必要。”


    遲清和揉了揉太陽穴,“你繼續約著,我找時間跟宮時暮談談。”


    助理點頭應下,“遲總,下場會議還有八分鍾開始,關於下半年公司藝人發展計劃的。”


    “嗯,我過去就行,你在這陪著他,如果醒了,發個消息給我。”


    “好的。”


    這場會議要對永星的藝人進行大盤點,時間肯定不會短。


    每隔十分鍾,助理會放下手裏的工作,去休息室查看情況。


    在第四次確認人沒醒後,身後的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


    靳桃浪不請自來,見辦公室後頭沒人,他自來熟地走到沙發前坐下。


    “他還在開會?”


    助理快速搜尋腦海中的記憶,他不記得遲總跟這個人有交集啊,但看樣子,跟遲總很熟,大概率是私交好友。


    “先生,請問您是?”


    靳桃浪懶洋洋道,“我跟小清和睡一張床,你說我們是什麽關係?”


    助理噎住,在麵前這位和身後還在發高燒的宮華歲之間頭腦風暴,最終亂七八糟得出——


    遲總是顏控的事實。


    “我幫您泡杯咖啡吧,會議短時間內不會結束。”


    靳桃浪擺擺手,“不用,直接幫我們訂個晚飯,三份,裏麵那個睡醒剛好能吃。”


    這番言論太具體,助理都恍惚下午這人是不是一直跟著遲總了。


    “好,好的。”


    助理出去後,靳桃浪打了個哈欠。


    閉上眼的那一瞬,腦中飛快閃過手術室的畫麵。


    穿著無菌白大褂的醫生表情很不對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顧忌著什麽,怎麽也下不去手。


    靳桃浪唇角微揚,睜開眼望著落地窗外天邊的雲霞。


    真是個瘋子。


    正愁垃圾沒地方扔,這下正好。


    隔間柔軟的大床上,青年還在沉睡,靳桃浪站在床邊,指尖在他的眉心處一點。


    一抹掙紮的白色絲霧緩緩冒出來。


    五年前考完試的那場雪裏,宮華歲還在被劇情控製,為了逃避見宮柏齊,當場逃走。


    後麵宮時暮用丟手鐲威脅,他還沒來得及迴去,藏在身體最深處的自我意識開始反撲,與劇情作對。


    那夜的雪下得實在大,靳桃浪要來得晚點,兩敗俱傷的局麵破不開,這位恐怕早就被雪埋了。


    嘖嘖,“凡人”之軀對抗“神明”。


    也不知道該說這人是傻好,還是蠢好。


    他那時幫了一把,正要把最後的尾巴處理幹淨,結果這人前腳從雪裏爬起來,後腳跑了,去偷看遲清和。


    偷看完,又迴到家裏參加家宴,稀裏糊塗地多了個未婚妻。


    那晚在陽台上鬧得挺厲害,被打趴在地上,“不訂婚”三個字念叨了不知多少遍。


    最後要不是宮柏齊表示會給遲家找麻煩,這小子恐怕還不會鬆口,也不會徹底下定決心,拉黑遲清和與他斷絕關係。


    靳桃浪勾著指尖虛弱的白霧,慢悠悠往外走去。


    “被壓了五年,現在肯定很餓吧,我給你找個好腦子。”


    靳桃浪壞心眼地挑起眉毛,指尖朝外輕輕一撥,那抹白霧便穿透落地窗,隨著風朝遠處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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