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川早就應該知道的。


    地獄有九層,煉獄有七個平台,天國有九重天。


    之前的幽暗森林就是地獄門外的區域,而伍德曼是驗屍官,是園藝大師,也是醫生,還是神秘學大師。


    這些職業都和生命有關,自然會為了生命去追求天國。


    他的目標很簡單,如果一片荒地或者山峰阻擋了生命的幸福,無法讓人到達天國,那就開辟出一條道路,讓所有人都可以像但丁那樣,通過這條路直達天國。


    隻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伍德曼應該是失敗了,或者說還沒有成功。


    這個老人感歎道:“那個時候啊,無論是維斯考特還是馬瑟斯,他們都沒有想要幫我進行研究的意思,不過我也不怪他們,畢竟找到天國太過於空想了,還是他們整理魔法的體係比較現實。”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伍德曼並不是在否定自己,他如果真的看輕自己的目標,現在恐怕就不會在這裏了吧。


    “你……到底幹了什麽?”天川小心翼翼的詢問著,她不敢相信伍德曼的做法。


    老人解釋道:“很簡單,我隻是將那段時間的研究都放在《神曲》和各種神話體係的死亡世界中,以求研究出共同點和方法論。”


    “之後呢?”天川好奇的詢問。


    伍德曼迴答:“之後我研究出了可以將靈魂安全進入死亡世界的儀式魔法,並且拜托馬瑟斯和維斯考特將我的死訊發布出去,畢竟我對他們的工作也幫不上什麽忙,顯得我在「黃金黎明」中有些多餘和格格不入,就像小時候那樣。”


    “那你現在的研究怎麽樣了?”天川柔聲關心著。


    伍德曼搖搖頭,“剛開始還好,我可以一邊在這個地方尋找道路,一步步花好幾年的時間通過幽暗森林,並且建立道路,就是你來時走的那一條。”


    “哦……”天川若有所思,她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那之後幾年呢,之後你的研究怎麽樣了。”


    伍德曼有些勞累的說:“全是失敗,在那幾年後我的進度已經無法再往前一步了,甚至連地獄門都無法通過,連地獄的外圍都進不去。”


    聽到這樣的迴答,天川的心中湧出一絲苦澀。


    確實,可以從這裏廣袤的花卉田園以及仙境一般的環境看出,他已經無法再前進了。


    但也是這些花卉,才可以看出伍德曼並沒有放棄希望,也沒有放棄對生命的美好,他仍然保持著自己的愛好。


    然後他笑著說:“再過幾百年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地獄門,如果找不到的話,起碼可以將我喜歡的花卉種滿整個幽暗森林,至少死者走到這裏的時候心情可以好一點。”


    死人到達地獄很簡單,隻要在陽台上跳下去就行了。


    但是活人前往地獄很難,連找到這條路都很難。


    這些話在天川聽來更加苦澀了,她甚至想讓這個老人放棄。


    於是她勸道:“我知道你不會放棄自己的目標,你如果實在想繼續的話,你可以先出去,看看現在的魔法世界有沒有你可以補充的知識,然後再迴來繼續尋找啊。”


    伍德曼報以感謝,但拒絕了,“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一點,但這個魔法是用我拙劣的繪畫水平將整個魔法陣化成一幅畫,並且把自己的肖像添加到畫中,然後建立連接到達這裏的。”


    可天川眉頭一皺,疑惑的問道:“可是我在外麵的畫中並沒有看到什麽肖像啊?”


    “那是因為之後的一個後輩在毀滅結社的時候,順帶將我的形象在畫中抹去,導致我出不來了。”伍德曼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句話。


    自伍德曼1891年死亡開始,他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一百多年了。


    天川心情複雜,她明白了伍德曼的意思。


    當自己的樣子畫在那幅畫上時,就可以啟動儀式魔法,以活著的狀態進入到這裏。


    但是伍德曼的樣子已經被抹去了,他再也出不來了,哪怕再畫一個一模一樣的形象也不是之前的那個。


    想到這一點,天川有些垂頭喪氣,甚至忘記了她的目的。


    見狀,伍德曼反過來安慰天川說:“沒事的小姑娘,你不用傷感什麽,反正我也沒有想出去的打算,而且我的身體已經毀了,就算出去也隻是一縷殘魂罷了。”


    但是天川更難過了。


    伍德曼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一個女孩子,於是他鼓勵道:“小姑娘,我知道你在幽暗森林裏的表現,我能看出來你也是有和我差不多理想的人。也許我的進度停止了,但是你的還沒有,你的天賦和造詣要比我高得多,你或許可以完成自己的理想。”


    受到鼓勵的天川感覺到了希望,她重新抬起頭,從傷感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伍德曼走進房間,在一堆雜物裏翻找著什麽。


    他一邊找一邊說:“我在這裏待太久了,有時候我就想著有沒有人來聽聽我的心裏話,知道一下我的存在別把我忘了,如果有個人願意聽我說完,那要我把什麽給她都行。”


    天川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


    伍德曼找出一大堆東西說:“你不是想要靈裝嗎,我這就交給你,雖然我現在也沒剩多少了,甚至有些東西都不是靈裝,隻是一些老東西和紀念品,但還是都給你吧。”


    天川走過去一看,這些東西堆的一個小車才能裝的下。


    這些東西有大有小,大的有衣櫃那麽大,例如棺材,小的一個手就能拿到,例如葉芝的靴子。


    “啊對了,還有這個。”伍德曼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就像是裝撲克牌一樣的小盒子。


    他用蒼老的手掌放到天川手心,然後緊緊握住說:“這是亞瑟·愛德華·偉特當初送給我的塔羅牌,也是世界上第一副塔羅牌,現在就送給你了。”


    “我……”天川心中五味雜陳,想說些什麽。


    但是伍德曼抬手止住了,“你不用再說什麽,那去用吧孩子,去完成你的理想吧,無論怎樣都不要放棄。”


    光芒一閃,眼前的景色突變,天川重新迴到了布萊斯路36號,芭德薇就在旁邊等待著她的蘇醒。


    而那一大堆東西,全部出現在了她的旁邊,還有握在手心的,那世界上的第一副塔羅牌。


    再看那幅壁畫,天川在上麵的繪畫隨風消失,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那個老人,仍然居住在畫中幽暗森林的深處,種植著他喜歡的花卉,尋找著地獄門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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