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恆似乎看出了你的猶豫。


    「不用。」他說, 「你們走吧。」


    這幾名攬客的狐人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你好奇看他打算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丹恆重複: 「我們不需要導覽。」


    狐人少年還想堅持,他看上去有點為難。


    你有點想笑,想來平時他對待這類拒絕無效的人。要麽是散發冷氣把人逼走,要麽直接用擊雲說話。但此時在仙舟,這些手段顯然都不太適宜,於是一時間竟然僵持住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忽然輕輕巧巧插了進來。


    「幾個還沒成年的狐人小崽子,學人做什麽導覽?」來人笑了一笑,轉向幾名狐人少年, 「你們就這樣出來,是學宮的課業已經完成了嗎?」


    這句話的威力堪比地橫司對於街邊小販。幾個少年一鬧而散,你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來者是換了一身便服的景元。他刻意穿的低調,沒有引起周圍騷動。但那一頭白髮和總是半含著笑的燦金色眼睛還是讓你一眼就認出了他。


    「二位,有些日子不見了,看起來過得還不錯?」


    你意外地同他打招唿,旁邊丹恆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


    「將軍過來,是神策府的公務終於把你逼到受不了?」


    「焉知不是我聽聞你們到來,特意來迎接遠客呢?」景元笑眯眯道, 「若我不來,誰來給你們解圍?」


    丹恆板著臉吐槽: 「大不了由著他們引路便是。」


    「話不能這麽說。總不能身為東道主還讓你們被坑不是?」


    你感興趣地插話: 「此話怎講?」


    景元揚眉,用下巴點了點還藏在不遠處拐角朝這邊偷偷看的狐人少年們,說: 「你以為仙舟人生活優裕,又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傢夥,為什麽會來給你們做導遊?」


    「這幾個小子是還沒成年,從學宮偷跑出來的。」


    看見你驚訝的模樣,景元攤了攤手。


    「狐人早熟,偏偏他們的成年年齡又比化外民認知的大許多。所以經常會有缺零花錢的小子出來忽悠遊客。看著是靠譜的本地人,實際上最多帶你吃吃街邊小吃,說兩句街頭巷尾的八卦。真正導遊該說的東西,他們可能連課本上的仙舟通史都沒背通順呢。」


    「既然將軍這麽說,那莫非……」


    難道說你們要擁有一位神策將軍作為此次行程的導遊?這也過於奢侈了些。


    景元擺擺手: 「那不能。隻是來看一眼老朋友,這就該走了。再不走神策府的人該來追殺我了,況且我也不想平白做了惡人吶。」


    仿佛真的隻是過來看一眼,他下一刻就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旁邊丹恆似乎不意外。


    他望著景元離開的方向頓了一會兒,轉頭說: 「走吧,想去哪兒?」


    你也說不出有什麽非得一去的地方。


    於是就在洞天之間閑逛。


    吃一點地道的點心,聽一出熱鬧的戲,再喝一口蘇打豆汁兒,憋紅了臉忍住不把東西吐出去。


    隨走隨看隨話,丹恆同你說著他在書裏看來的趣聞,與你一同印證著那些被記載下來的景色店鋪哪些還在,哪些已經默默消失了。


    逛了大半個白日,你們都覺得有些累了。夜幕也在係統的安排下降臨。


    你與丹恆停留在一座橋上,看著遠處雲海間的落日。不由得想到之前在泰科銨看到的落日。


    「二位真是有興致啊。」你們身旁忽的有人說。


    你隨口道: 「是落日燦然,誰見了都想要駐足。」


    「幾百年如一日的落日,即使再美,看久了也是無趣。」


    那人如此說道。


    幾百年如一日?你好奇地看向丹恆。


    「仙舟的天氣係統若無故障,不會刻意更換。」他答道。


    哦……對。你恍然想起這是在人造洞天的仙舟。


    你看著遠處雲彩層疊間的那一片金輝。要不是事先知道,你實在是很難分辨出仙舟的白日和夜晚與外界自然產生的有什麽區別。


    在這樣逼真又凝固的天與地之間長生久視地活著,是否會感覺歲月也度過得格外快速又虛幻呢?


    天色很快暗下來,接兩旁的燈籠與水燈漸次亮起。


    攤販們的鋪子除了煙火氣,更多了暖黃的燈光誘人駐足。


    你們從較偏僻的橋頭逛著逛著就迴到了靠近中心區域的位置。


    夜漸深,住處附近也早鋪開了鋪麵,你買了兩串瓊實鳥串,與丹恆一人一隻。在店鋪的吆喝聲,星槎劃過道旁雲河的聲音以及路人閑談聲中緩步閑逛。


    快迴到住處時,身後傳來小孩子嬉笑打鬧的聲音。


    孩子們玩鬧著靠近。其中一個小男孩兒絆了一下,跌跌撞撞的向橋欄撲來。丹恆一側身,眼疾手快地用手墊了一下,沒讓他直接磕在欄杆上。


    那個小男孩兒踉蹌了一下,他跑的實在太快,即使被擋了一下沒撞下雲河,卻也因為反作用力往後撲著摔倒在地上滾了兩圈,趴在了地上。


    你注意到他的額角生長著兩隻短短的角。圓鈍又光滑,像初生的玉石,剛剛萌發出來與世界打著招唿。


    持明族?


    你訝然道。


    你的視線忍不住在那兩隻可愛的角上轉了又轉。


    丹恆小時候也是這樣吧?你眨巴著眼睛,忍不住想到自己見過好幾次,卻從來沒有真的上手好好摸一摸的那兩隻剔透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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