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我認識的,我同他說兩句話。」似乎是為了作證這件事,


    法瑞爾衝著多托雷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站在門口的女子透藍色的眼珠機械地轉動了一下,她們有些分不清楚,這到底是應當阻攔的,還是不應當阻攔的。


    好在多托雷沒有讓她們為難,遠遠地站在一邊,語氣之中有強行壓抑的慌張,「你怎麽在這裏?」


    欠薪人員不遠萬裏前來至冬國討薪?


    法瑞爾看著他的表情,很快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麽,自己在愚人眾這裏榜上無名,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卻被帶來了這裏,麵對著未知的境況,多托雷有點慌亂了。


    他還有人的基本情感,法瑞爾狀似無意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站在原地,手還搭在門框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法瑞爾喊他:「多托雷!」


    印著昏暗的燈光,法瑞爾看到多托雷的眉頭猛地跳了一下。


    「多托雷,你過來!」


    多托雷的眉頭跳得更狠,嘴角都帶上一絲抽搐,法瑞爾卻好像沒有看到一樣,沖他頻率更快地招手。


    「法瑞爾!」


    多托雷低吼一聲,走到法瑞爾的身邊,碰上站在門口的雙子,又不敢太過表現,隻得低聲道,「你來這裏幹嘛?」


    「愚人眾執行官來至冬國匯報工作,這不是應該的嗎?」法瑞爾順勢將手搭在多托雷肩頭,這樣還有些意猶未盡,他手腕用力,將多托雷同自己之間的距離拉近,「多托雷,好久不見啊。」


    此一時彼一時了,多托雷,法瑞爾彎著眸子瞧他,看他生氣憤懣又不得不逢場作戲,不由得心情大好。


    而就在這時,一道幽深的影子,慢慢從兩人的背後蔓延了過來。


    第43章 再見散兵


    「法瑞爾。」


    法瑞爾無法形容這是一道什麽樣的聲音,硬要說的話,就如同沙漠中雄獅的低吼。喑啞而堅定的聲音從背後攀爬上來,化為一道無形的手,分毫不差地控製住了法瑞爾的咽喉。


    僅僅是這麽一句話,就讓他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


    仿佛被什麽天敵盯上了一般。


    他轉頭,多托雷同樣轉頭,皮耶羅的名字法瑞爾已經反覆聽過很多次了,多到甚至以為他已經化成了鬼魅,飄蕩在至冬國的上空。


    突然見到,甚至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皮耶羅很高,站在法瑞爾麵前的時候,能用整個身體將他遮擋住,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神情淡淡的,雙眸中帶著漠然。


    皮耶羅的視線沒有分毫偏移,全部落在了法瑞爾的身上。


    他嘴唇微微分開,「你跟我來。」冰霧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略顯混沌,如同一枚蒙塵的玻璃珠,一側的麵具綻放出攝人的光芒,他側頭,燈光就為他的麵具勾勒上一層銀光。


    幾近斑白的頭髮沒有減損他的威嚴,反而讓他距離大家更加遙遠,法瑞爾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發現他好像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冷靜。


    皮耶羅重複,「跟我來吧。」


    他隻點到了法瑞爾的名字,多托雷有些進退兩難,皮耶羅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先迴去吧。」


    皮耶羅和多托雷並不是上下級的隸屬關係,但多托雷對皮耶羅還存在一絲忌憚,在愚人眾之中,背叛和利益交換是最常見的,友情是最單薄的。但麵對這這個將他們整合在一起,企圖顛覆舊世界的男人,多托雷不想起衝突。


    皮耶羅的背很寬闊,至冬國很冷,法瑞爾看到他身上披了一件綴著半邊狐狸毛的鬥篷,他瞥了一眼站在門外的法瑞爾,眼瞳顫動了一下。


    雙並不再站在門外了,她們快步走了進來,站在皮耶羅的左右,當他展開雙臂時,雙生子很快地將那件鬥篷收攏在懷裏。


    至冬國秩序森嚴,法瑞爾一早就領教到了。


    這種秩序並不簡單等同蒙德的奴僕和貴族之間的秩序,法瑞爾想,這樣的秩序如同軍隊一般,冰冷,牢不可破,如同鎖鏈一般將至冬國所有的人聯繫在一起。


    皮耶羅走進房間,房間裏擺放著一張一人多寬的大床,床上平整幹淨,法瑞爾起床之後無事可做,就把房間裏的衛生全部打掃了一遍。


    這很符合他記憶中那個人的性格。


    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向了那張看起來很寬大的沙發,當他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沙發微微陷落,將他整個人恰如其分地包裹。


    法瑞爾這個時候已經跟著皮耶羅的腳步,走到了他的身邊,雙生子在他即將要觸碰到皮耶羅的時候伸出了手,攔住他。


    「你和他確實很像。」


    皮耶羅的聲音響起,像是鐵匠在淬火時,鐵錘敲擊刀身的聲音,平穩,而又有力量。


    法瑞爾知道,皮耶羅是要開門見山了。


    「你知道我的來歷嗎?」皮耶羅沒有按照法瑞爾的設想繼續說下去,而是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從法瑞爾的角度看去,他能看到皮耶羅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皮耶羅的臉又開始變成那塊令人遍體生寒的堅冰。


    「我是坎瑞亞的遺民。」皮耶羅的聲音很平穩,似乎什麽都不能讓他的情緒起波瀾。


    法瑞爾決定順著他的話說,「然後呢?」


    「你也是。」皮耶羅的眼瞼微垂,從尚未被遮掩的瞳孔中,法瑞爾能看到他審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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