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明舟閉了閉眼,眼中的情緒很快沉澱、消失不見。他像是發布最後通牒一般開口:「五天後我的人會來找你簽署解約協議,無論你是否同意,管家都會把你扔出去。」


    他起身離開。


    戈榮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扔出家門,他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就是這種威脅。


    他早就不怕嚇了。


    視線觸及煮麵的小鍋,他隻覺晦氣,一把端起炒鍋想將其中做多的菜碼倒掉。


    轉念又覺得可惜,浪費的行為和餵給白眼狼一樣可恥。


    他從碗櫃下找出個大碗,認真將剩餘的菜碼倒入其中並仔細用保鮮膜封上,放進了冰箱。


    辛辛苦苦勞動做出來的,明早自己煮麵吃。


    恰逢管家洗完車迴來,見到戈榮還沒睡,問了一句:「戈先生明早想吃什麽?」


    戈榮瞟過管家的手,想起宇明舟剛才的威脅,淡淡地應了一聲:「我有打算,你不用管。」


    說完便轉身便走。


    管家:「?」


    怎麽感覺戈先生對他有那麽一丟丟怨氣?


    倆人吵架了?不會吧,迴來的時候在車上不是還好好的?


    剛目送戈榮走上台階,手機上就來了消息。


    【宇明舟:把他的東西搬迴客房。】


    管家:「……」


    看來是真的吵架了。


    -


    第二天一大早,戈榮正在吃麵的功夫,從程封處收到了宇明舟出國出差的消息。


    他朝樓上看了一眼,暗道這傢夥動作還是真快。


    【戈大統領:哦。】


    【程封:哦現在你們住在一起,老闆應該比我早知道。】


    戈榮懶得搭理他。


    【戈大統領:昨晚的報表我看了,一會兒把董事都喊來,開個線上會議。】


    【程封:好。】


    宇明舟已經動作,雪峰集團要有所準備。


    一連三天,戈榮生活在奢華的別墅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好不自在。


    同一時間,雪峰集團也做好了股權轉移的計劃,即便事情發展到最壞的地步,宇氏逼戈榮交出手中股份,也能將損失降到最小。


    白天戈榮認真辦公,晚上則撒著歡地躺在大床上橫七豎八地睡覺,再也不用擔心宇明舟會突然冒出來說噁心他的話。


    他甚至希望宇明舟出差的時間長一點,不然又要見到那張隨時打著「為他好」名義逼他讓出雪峰集團的嘴臉。


    看著就煩。


    戈榮沒想到自己活到二十三歲,願望第一次被上天聽到。


    宇明舟出差第五天,戈榮接到了他在國外失蹤的消息。


    ——人被海浪捲走,48小時內沒能找迴,死亡概率在98%以上。


    第08章


    宇明舟失蹤的通告跟死訊沒什麽差別,a市的金融圈掀起一場不小的地震。


    戈榮還覺得這個新聞不可思議有點兒像假的,宇盛就已經帶著悲痛召開新聞發布會,痛惜失去長子。


    就在戈榮還以為這一切可能是宇明舟的計劃,假死以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時,他的帳戶上多出了宇明舟的部分股權。


    「?」


    他等了一天,宇明舟走時原定的上門解約者沒有出現。


    時至此刻,戈榮終於有點兒相信,宇明舟失蹤的消息可能是真的。


    第二天,更多屬於宇明舟的財產以遺產的名義轉移到戈榮名下,就連平時看上去最忠心的管家都帶上了白花,神色悲慟。


    戈榮也開始半信半疑了起來:「不會真的是真的吧?」


    直到管家帶他去過戶豪宅,並從他的帳戶上劃走一筆巨額過戶費,戈榮才有了真實感。


    宇明舟真的死了?


    意識到這一點時,戈榮心裏沒有太多的情緒。


    他跟著管家上車,迴到別墅,坐在廚房吃了一頓非常豪華的牛排盛宴。


    坐在宇明舟的辦公桌前,他的電腦已經無法登錄宇家的內部網絡,連帳號都被註銷,藍色的初始桌麵背景與戈榮對著發呆。


    宇明舟好像真的死了。


    戈榮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緒,他其實也很想感知一下自己是什麽情緒。


    但他很平靜。


    收到宇明舟死訊後的一周,他按部就班地處理公司事務、進行宇明舟遺產過戶,推掉所有上門的訪客,宇氏和戈氏的電話一個不接。


    這些天他都住在客房,等到他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向日葵玩偶,返迴主臥尋找,再次推開那扇浴室門時,白麝香的香氣帶著記憶一同將他包裹。


    從幼兒時初識、小學初中高中滿含怒意地對望、大學畢業後的商場博弈,無數場景如同走馬觀花般在戈榮眼前掠過,最後變為一張黑白色的遺照,貼在了主臥的牆壁上。


    時至此刻,戈榮眼底終於翻上些情緒。


    倒不是因為他與宇明舟有什麽過深的羈絆,說實話他和宇明舟的關係很差,甚至在對方離開前還吵了架。就像是一個認識的人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戈榮感到有些惆悵、對青年才俊的惋惜和……


    天降橫財的驚喜。


    不是吧,活了二十三年,老天爺終於聽到他的唿聲了?


    看著主臥牆壁上方貼著的巨大遺像,管家頗顯欲言又止:「那個……這麽大是不是不太好,我怕晚上會嚇著您。」


    這都快成壁紙了。


    「不用,我以後不來這屋。」戈榮抱起胳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等宇明舟迴魂的時候,也該看看平時的自己有多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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