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和馬剛都熬紅了眼睛。連續五個晝夜不間斷地工作,誰也受不了。素汶被教授強行攆走,剛睡了兩小時再也睡不著了。夜裏有點涼,她披上外衣坐在床前。台燈下平鋪著一封信,那是長江跳崖前寫給她的。信就攤開在那兒,屈指一算長江離開她有25天了。讀長江的信是她每天必做的事。看著信,就象見到長江,信在同她交流。有時她也問他幾個什麽問題,她總能從信裏找到令自己滿意的解答。現在,教授他們都拚了命工作,長江,你心疼教授他們嗎?他們人都累瘦了,可還是找不到''魚漂現象''的成因。真讓人著急呀!教授說,再過19天,要是還找不到原因,那就隻好炸掉林華大廈了。你說怎麽辦?

    “我多想迴去幫幫教授。教授永遠都是不甘失敗的人,這件事也一樣。隻要教授盡力了,就會覺得沒什麽遺憾的。”

    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做,所以才不能迴來幫教授。是這樣的吧?其實現在的試驗也很重要。我盼著早點找到原因,那就洗清了南山院的罪名。你的心願也實現了。可是,陳仔義說你現在跟秀蘭在一起。你們做的事真比這個試驗還重要嗎?

    “當然非常重要。不然我怎麽能不迴去看你呢?我很想你。”

    這話我信。我把心底裏的話都跟你說了,你知道我是真愛你的。你苦苦追求的愛已經得到,你怎麽會輕易放棄呢!不過,我還是擔心。林華姐說我很容易被別人騙。你不會騙我吧?

    “你怎麽能這樣想!那天你在我耳邊說:你愛我。你知道我有多麽高興!為了這句話,我幾乎拚掉了性命。你還不相信我嗎?”

    我怎麽不相信!可是林華姐也要嫁給你。秀蘭也那麽優秀。我怕被她們比下來。對了,你認識林華嗎?怎麽從沒聽你說過她呢?我那麽相信她,把自己最隱秘的事都告訴了她,可她卻騙了我,還用嚇人的話來安慰我。難道我真的那樣容易被別人騙嗎?

    “誰也不會忍心騙一個天真善良的好姑娘。除非那人是壞東西。你看我是壞東西嗎?”

    當然不是。長江怎麽會是個壞東西呢!

    她覺得眼睛發酸,用手揉了揉,看到手背被淚水沾濕了。心上惦記長江,看到信自然胡思亂想。可他現在到底在那裏?莫不是又病啦?為什麽他不來電話說一說?這實在令人納悶啊。教授也不再提他,看教授的眼神象有事瞞著她。教授說不用惦記長江,他在做一件同南山院命運息息相關的大事。那是什麽大事呀?既然教授這樣說,那就盼他快點把事情辦完,快點迴來。

    迴來後你當麵跟林華說你不愛秀蘭,也不愛她。讓她倆都死了那條心吧。我都想好了,林華說你不跟她結婚你就要去坐牢,你去坐牢我也和你一起坐,就是不能答應和她結婚。我真的想好了,現在誰也騙不了我,經過這些事我真的長大了。我不是說林華姐不好,不知道她心裏是怎樣想的就不能說她不好。我是說另外一件事。現在真的有人想讓你坐牢呢!林華大廈圖紙被人竊走,連你存在電腦裏的資料也全部被刪除了。這些人還給蘇副市長寫了萬人簽名的意見書,說你的發現是“憑空捏造”、“蠱惑人心”。你生氣不?一開始我都差點給氣暈啦!後來就不生氣了。那些人想害你,光生氣是沒有意義的,得想辦法跟他們周旋才對。不能讓他們得逞。用行動去揭穿他們的陰謀!我不知道用“陰謀”兩字對不對。我想,那些人要害你就是陰謀。教授和馬總都說,試驗雖然沒找到我們期望的結果,可已經發現了規律性的數據。這些數據證明了高樓地基在變動。變動是周期性的。如果能發現地基周期性變動的原因,那就說明我們的設想是正確的。昨晚同國家建研院的專線聯通了,我把那些數據傳了過去。建研院的同行們為這發現十分高興,要我們按這個思路做下去。這就是認可啊!還有,省裏領導,部裏領導也都打來電話,鼓勵我們,問我們還需用什麽,真讓人感動。我想,不用多久,我們一定會找到高樓事故的原因。到時候看那些人還有什麽說的?長江,我能這樣對待這些事情,你不覺得我變了嗎?反正我覺得自己變了。

    不知不覺天已放亮。她仍毫無睡意,索性到盥洗室洗了把臉,迴來又看了一眼那封信,這才關上燈匆匆下樓去了。

    走廊有人走動,那是院裏臨時安排值班的,白天晚上都派了人。這段時間可不能再有絲毫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了。

    素汶的辦公室(現在是研究室也是實驗室)靜靜的。她輕輕拉開門,見教授伏在桌上睡著了,馬總正在專注地調整高樓模型的姿態。她從沙發靠背取下教授的外衣,想給教授披在身上。馬總搖了搖頭,輕聲說:“不行。我試過,一蓋就醒。讓他就這樣好好睡一會兒吧。”

    素汶點點頭。馬總用手示意她看看顯示屏上的數據。顯示屏和數據處理器擺在靠窗一個辦公桌上。這時屏幕上不斷滑過模型和地基的測試參數。馬總停止調整,那些數據便不再滑動,靜止在屏幕上。

    “你看,這些數據構成了什麽曲線?”馬總問。

    素汶想了想說:“是個半球麵。”隨即在鍵盤上敲出一組dos命令,很快屏幕上顯示出這些數據構成的曲麵。沒錯。就是半球形曲麵!她先是怔了一下,隨即高興地叫了起來:“找到了。就是它!”

    “找到什麽啦?”這是教授的聲音。

    素汶見把教授吵醒,下意識用手封了一下嘴巴,可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馬總把高樓基礎和地基的影響麵描繪出來了。這個影響麵很可能就是地下岩層的破碎麵。這與長江的發現很相似啊!”她興奮地說。

    教授徑直走到屏幕前。他的眼睛盯視著那一行行數據,半天沒出聲。素汶輕手輕腳給教授搬來椅子,教授坐下後仍是一言不發。看他這樣,馬剛也有些緊張。素汶知道,教授對待這類問題是相當嚴謹的,何況眼下正處在非常時刻。她不忍再看教授那緊繃著的麵孔和那雙熬得血紅的眼睛,不自禁地把臉扭向一邊。

    工作泵的嗡嗡聲和儀器裏的風扇聲輕柔地響著。有機玻璃槽子裏,那些紅色液體凝固不動,能清楚看到模型下麵被紅色分成的地層界麵。她記得曾跟長江討論過高樓地下出現問題的幾種可能。現在被紅色分成的地層界麵,剛好在勘探規定的深度以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高樓地基是不會出現目前模型顯示的這種狀況的。那麽這個特殊情況又是什麽呢?

    “你們怎麽解釋地下岩層的破碎麵?”教授終於問了一句。

    “這個地區有條地震斷裂帶,距這100公裏,有可能擴展到這裏,這個深度,勘探很難發現。這種情況很少見,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馬剛說。

    “我認為,極有可能是局部地層變遷導致基岩破碎。”素汶說。

    “我同意。”教授表過態後又問:“問題是,如何證明這兩種可能呢?”

    “試驗結果剛好跟‘長江的發現’吻合。這不會是巧合。”素汶十分肯定地說,“一定是那個地下洞庫引起的地層變化。”

    “我也這樣想過。”馬剛說,“如能從模型試驗中進一步找到證據,那就完全可以認為是地下洞庫問題。”

    “這點我也想到了。”教授微微皺了皺眉說,“我們必須再做一次由地下洞庫引起地層變化的模擬試驗。問題是我們的時間太少了。還隻有19天。模型上的壓力片顯示,高樓結構在晃動時承受過分的附加力,這對林華大廈是個嚴重的考驗。”

    “教授,擔心歸擔心。新的模擬試驗我們必須做下去。”馬剛說,“對高樓傾斜的觀測,三個觀測點二十四小時不停,隨時都會把觀測資料給我們送來。目前還沒有太大的問題發生。”

    教授點點頭。馬剛做事認真實在,讓他十分佩服。能有這樣一位同事共同奮鬥,他很高興,也很放心。但為了防備萬一,還是應該把這個打算匯報給蘇副市長,也應該取得國家建研院和省部領導的支持。畢竟時間緊迫。另外高樓場地也必須同時進行新的勘察,這種超常深度的勘探沒有上級部門的幫助是難以完成的。想到這,他說:

    “素汶,你立即把全部試驗情況傳給建研院。再說明一下我們準備進行新的模擬試驗,征求他們的意見。我現在就去見蘇副市長,希望他能同意我們的想法。”

    “好的。我馬上就做,”素問答道。

    教授剛走出房間,隨即又折迴來:“老馬,你也得睡一覺了。再熬下去……”

    馬剛已經坐在沙發裏睡著了,這時候正值鼾聲乍起。

    素汶抿嘴笑了笑。教授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素汶用密碼進入國家建研院信息中心專線,聯機傳輸了這裏全部數據,直到對方迴答:“信號正常。收到。”

    還要寫一份進行新的模擬試驗報告,教授過目之後再發。她剛要動筆寫,賀主任和劉主任敲門進了來。她吃驚地看著兩位主任,已經明確規定,沒有教授同意誰也不能進研究室。賀主任看出她的意思,忙說:“我們知道這裏的規矩。一位女士無論如何想要見你,我隻好拉來劉主任一同跟你說。你這裏電話撤了,這位女士對你又特別重要……”

    這時,門旁閃現出那個女人。穿黃色短上衣,梳高高的發髻!

    素汶一怔:是她!她怎麽敢來這裏?!

    素汶激動得臉色腓紅忽地站起來。

    “我們見過麵。”那個女人說,“在火車上。你說自己是南山院的,我記住了。”

    “不隻是在火車上,在大街上我們也見過。你大概也來過這裏,在資料室,你竊取了林華大廈的圖紙!”素汶激動地說。

    “這是怎麽說的?工程師同誌,你把我當成小偷了。”那女人臉上露著微笑,不慌不忙地說,“我就見過你那一迴。你那麽漂亮,又是南山院的工程師,我就一下記住了。聽說你們在搞什麽研究,我是來勸你的。別再跟他們瞎折騰啦!南山市都傳遍了,有個教授,又是院長什麽的,為了推卸責任,把一個精神病人胡謅的什麽‘發現’說得跟真事兒似的。市民可不信這一套。那高樓晃晃悠悠,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轟地塌下來,那要死傷多少人?國家財產要受多大損失?這是明擺著的事!我倆有緣,我是不忍心看你跟他們犯錯誤。”

    “誰在胡說八道!”

    素汶轉過頭:是馬剛。

    馬剛怒氣衝衝地看著那個女人,又說:“我們一直在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啦!”

    “這位大哥,你找我幹什麽?我們又不認識。”那女人滿臉嘻笑,“我可是大有身份的人。”

    “不管你是誰,既然來了,就別想迴去!”馬剛話音未落,先從門旁擠身出去,橫擋住那個女人的去路。

    原先在這裏探頭探腦的值班員不知所措地望著馬剛。馬剛對他說:

    “通知派出所,說那個竊賊被抓到了。請他們快來帶人!”

    “她是竊賊?”值班員疑惑地看了看那個女人,轉身去了。

    “馬總,她是社會科學院的的江薇研究員。不是你說的那個竊賊。”劉明厚說,“賀主任也認識,江研究員是杜秘書的愛人。你搞錯了!”

    這話說出來,不僅馬剛怔住了,裏麵的素汶也吃了一驚。她忍不住細細打量那個叫江薇的人,怎麽看都是在街上撞到自己的那個女人。可她竟是個研究員,還是杜秘書的愛人!這可能嗎?

    “劉主任說的沒錯。我是江薇,正好在做高樓事故的社會調查,所以我非常關心你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更關心闖進核心事件裏的人,就象黎總師和馬總工程師。你們對我誤會了,這沒關係。我是搞社會問題研究的,對人的問題自然關心。”

    這些話江薇說得一句一頓,很有學者風度。素汶一時倒真的覺得很難把她跟那個竊賊聯係到一起了。

    “既是做學問的,為什麽不加調查研究就妄做結論?你憑什麽說我們在瞎折騰?”馬剛問。他對江薇剛才嘻皮笑臉的樣子很反感。

    “我說過,我是搞社會調查的。市民都這麽認為,我為什麽不能替市民表達心聲?說清楚了,我就是來告訴你們不要再做違背市民意願的事。”

    江薇說這句話時把臉朝四周轉了一圈,素汶看到她那傲慢的眼光輕撩一下自己。不知為什麽,素汶覺得那眼神象針一樣把自己刺痛了。

    “我隻是覺得有責任做這件事。市民的心聲就是公眾意識。社會上流傳‘長江的發現’,使許多市民對政府工作不滿,造成很壞的社會影響。有人懷疑政府的能力。這不能不說公眾意識出現混亂。公眾意識混亂,就有可能造成社會秩序的混亂。對這個問題,每個市民都有責任關心。我們應該幫助政府嚴厲製裁那些製造流言蜚語的人,幫助政府樹立強有力的權威形象。廣大市民信任我,讓我把萬人簽名的意見書交給政府。我難辭其責。”

    “原來意見書是她交給蘇副市長的呀!”素汶愣住了。這番話江薇說得慷慨激昂,一付大義凜然的樣子。素汶想,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高樓事故前前後後這些事,也許她會被江薇的話感動得流淚。這時的江薇神采飛揚,跟火車上那位親切慈祥給她甜蜜好感的女人完全判若兩人。素汶感到恐怖。一個人言行舉止反差會這麽大,除非是演員。演員也總有真的一麵,這江薇哪一麵是真的呢?

    “江薇,你這話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馬剛直視江薇:“我問你,‘長江的發現’那一點表達了對政府不滿?又怎麽使市民懷疑了政府的能力?”

    馬剛問得理直氣壯。素汶想:這話問得好。‘長江的發現’揭示了高樓事故發生的原因,並沒有指責任何人和事。市民們議論也是正常的,這跟社會秩序根本扯不到一塊啊!自己對這事比馬剛熟悉,揭穿江薇的應該是自己,她怎麽就想不到這樣問問江薇呢?!

    江薇先是一怔,但隨即笑了笑說:“馬總,你把我當成了竊賊,我並沒怪你。不過你的火氣也太大了。討論這種問題,應該心平氣和才對呀。”

    “沒人要跟你討論。就算你是個什麽研究員,象你這樣混淆視聽、無事生非,總有一天會被市民拋棄。你也代表不了誰。市民的事市民自己能辦好!你那個意見書我看了,充其量還是一派臭不可聞的胡言亂語。不嫌害臊,你就自吹自擂吧!”

    馬剛這幾句話說得雖然有點衝,可都說到素汶心裏了。想不到平時很少說話的馬總,關鍵時刻竟把那麽沉重的問題揭示得如此清晰和淋漓盡致。

    江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有些迷茫地看著馬剛,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小時候看見過群眾批判領導,也就象他這樣吧。”她轉過頭對賀主任和劉主任說,“你們是領導,又是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你們說,他這個樣子是不是又想迴到那個時代?這叫什麽來的?對,我想起來了,叫‘挑逗群眾逗群眾’!是吧?”

    “說錯了,是‘挑動群眾鬥群眾’。”劉明厚更正說。

    “‘挑動’和‘挑逗’差的不多。反正這位大哥不懷好意。算我今天晦氣!本想勸勸他們體察民意改弦更張,想不到讓我碰上了個‘木頭’。好了,我還有事,不陪你們胡扯啦。”說完挺身就走。

    馬剛怎能讓江薇走?但他不好硬擋著,素汶雖是女的可人小力單那能攔住她。賀主任看樣子也不想讓她走,但沒舉動沒措施,隻拿眼睛來迴看著素汶和馬剛。劉明厚站在一邊,不聲不響,臉色陰沉。江薇往前闖,馬剛邊退邊攔,正在這時候,杜為來了。

    杜為見到這個場麵,不驚不躁。

    “江薇,你不該到這裏來,”杜為很有修養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為什麽?這裏有人想見我,我怎麽能不來?”江薇看了一眼素汶,又說,“多可笑哇,這個小姑娘把我當成什麽賊啦。還有那位大哥,對我大喊大叫,象個混人,一點文化也沒有。他還不懷好意地要我跟他去個什麽地方。多可笑!”說著她挑釁似的狠狠瞅了馬剛一眼。

    “胡說八道。你怎麽可以這樣說?”馬剛想不到她會撒潑,早氣得渾身直抖。

    “我怎麽胡說?你還滿口髒話。哪象個總工程師的樣子!看你滿臉胡子拉茬的,都一把年紀了,說話還那麽不正經。”她的聲音越喊越高,引得許多人圍攏過來。

    “你是個潑婦!你……”馬剛被氣得語無倫次,兀地站在那裏不知說什麽好。

    “你還罵我?!你們都看看,是誰在撒潑?剛才他說的話兩位主任都聽見了,他這麽侮辱我,我受不了,我跟他拚啦!”說著便向馬剛撲去。

    杜為喊了一聲什麽,江薇還是撲到了馬剛身上。素汶見狀跑過去要把她拉開,可她的力氣太大,素汶幾乎被推倒在地。江薇喊著罵著,馬剛隻能用手臂護住頭和臉,三個人亂作一團。杜為氣得幹喊,江薇卻越戰越勇,圍觀的人都是男人,見她那個架勢一時都不知如何做才好。

    這樣亂哄哄僵持了一會,賀主任才突然醒悟過來:他的年齡大,可以幫杜為和素汶把江薇拉開呀,馬剛的臉上已經見血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賀主任一上前,杜為和素汶才有能力把江薇抱住,馬剛也被人拉開了。杜為恨恨地說:“真丟人!”江薇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嘴裏嘟噥道:“被人欺負才叫丟人。你也不伸手幫幫自己老婆,隻會站在一邊幹嚎。窩囊廢!”

    馬剛流著鼻血橫身擋在大門前不讓江薇離去。素汶取來濕毛巾給他擦掉血跡,看看沒什麽大礙這才鬆了口氣。馬剛問:“怎麽還不來?”素汶知道他問派出所為什麽不來人。

    賀主任看著杜為,滿臉的不高興。杜為說:“她不知聽誰說了什麽,非要來見見黎總師。我勸了,她不聽。想不到鬧成這樣子。迴去我一定好好批評她。”

    “你批評我什麽?”江薇滿臉的委曲,“人家把我當成了賊!怎麽不說你是賊呢?還不是因為我替市民說了話,戳穿了他們的陰謀,他們就恨我、罵我、侮辱我!”

    “江薇,話不能這麽囫圇個兒說。今天的事我全看到了,你也有不對的地方。這事不算完,等你們都消消氣兒,我來給你們評論評論。”賀主任見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很是生氣,一時又沒辦法說清誰是誰非,隻好先讓江薇離開,免得她再生事端。“杜為,用你的車把江薇送迴去。迴去好好想想,以後說話注意點分寸。”在他看來,今天大半是江薇言語激怒了馬剛才引起爭端。本來他隻是想讓素汶見一見江薇。江薇既然要來,說不定那竊賊就不是她。讓素汶看看,一定是誤會了。他和江薇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她是作學問的,怎麽可能幹那種事?再說,她竊取圖紙幹什麽?

    馬剛見賀主任讓江薇走,忙說:“她不能走。我們已經報了案。她是不是賊,那要派出所來人說才算數。”

    賀主任說話的時候江薇的確收斂了一點,隻是嘴裏嘟嘟囔囔的,眼睛卻四處亂轉著。聽馬剛這麽一說,她立刻又跳起來嚷:“你們看看,他們是怎麽對待我的?都什麽時代了,還跟我使那政治鬥爭的小伎倆。想拿專政機關壓我嗎?……”

    江薇突然把後麵的話吞了下去,她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人群後麵停著一輛警車。她看到警車裏坐著劉明厚。

    派出所的趙所長和一位警員從閃開的人群中走過來。趙所長客氣地跟賀主任杜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隨後轉過身對大家說:“你們搞錯了。江研究員不是你們指控的竊賊。不過,這裏應該是安靜的地方,怎麽能亂喊亂叫呢?請你們都盡快離開現場。”

    江薇還怔怔地望著警車裏的劉明厚。杜為輕輕拉她一下。她身子不由抖了抖,忙低頭鑽進杜為的車裏。杜為走到素汶和馬剛麵前,樣子十分難過地說:“黎總師,馬總,我是來通知你們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的。沒想到碰上江薇在這裏胡鬧。實在不好意思。就象剛才賀主任說的那樣,我一定好好教育她、批評她。今後再不允許她說話這樣不注意分寸。”

    馬剛見事情已然這樣,遂不再說話。素汶聽杜為說要通知什麽令人遺憾的事,就問:

    “杜秘書,什麽事?”

    杜為先歎了口氣。素汶見他這樣,心裏一緊。她一直惦記著長江,這麽長時間沒有長江的消息。她時刻都擔心要發生什麽她不敢想的事。

    “教授不能迴來了。”杜為說。

    素汶馬剛都是一愣。素汶問:“為什麽?教授怎麽啦?”

    “法庭調查。教授還是不配合,按規定教授隻能暫時留在那裏。我作了許多工作,可規章製度誰也不能破壞呀。”杜為無可奈何地搖著頭。

    “不就是個事故調查嗎?為什麽關人?”馬剛問。

    “我也這樣問過。可法院的陳庭長說,這不是一般的案子。如果教授能很好地配合,他們可以采取法律允許的尺度讓教授迴來工作。”

    “這麽說教授是不肯配合法庭調查啦?”馬剛問。

    “教授的脾氣你們不是不知道。希望你們勸勸他。”杜為說完這話,又對賀主任說,“蘇副市長有重要的事暫時不能來。他要我轉告您,這裏的研究試驗一刻也不能停,要您在這負責。”

    “我知道了,”賀主任說。

    “那我就迴去了。”杜為苦著臉說,“我很難過。可我幫不了您們。”

    “你走吧。這裏的事有我呢。”賀主任皺著眉說。

    杜為走後,趙所長請賀主任素汶馬剛迴到試驗室。

    進了屋,賀主任小聲問馬所長:“劉主任被你們帶走了,怎麽迴事?”

    素汶馬剛感到奇怪:剛才沒注意劉主任在哪裏,他怎麽會被派出所帶走呢?

    趙所長示意警員取出一件東西。馬剛很快認出那是一個微型爆破器!東西很小,裝在透明的塑料帶裏。

    “劉明厚在安放這個爆炸裝置的時侯被我們抓住。他要炸毀這個實驗室。”趙所長說,“你們來報案,這裏的警員就注意到這個實驗室了。”

    “我們並沒看到……”馬剛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他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趙所長笑了笑說:“自然是我們的便衣警員。至於江薇是不是竊賊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不能沒有證據就輕易做什麽。不過,她今天的表現實在精彩。否則,劉明厚不會有機會進到實驗室裏來。賀主任,你說對嗎?”

    賀主任恍然大悟。他狠狠拍了一下腦袋,懊惱地說:“好險!若不是你們及時發現,那可要出大事啦!”

    “真可怕。怎麽會這樣?”素汶隻是從電視或書刊上知道一點這類事情,想不到自己身邊也會再現這樣恐怖情景。剛才她被江薇搞得暈頭轉向,哪有心思注意誰溜進實驗室來呢!

    馬剛揉了揉鼻子,鼻梁骨還有點酸痛。那時隻感覺江薇象條瘋狗,也不知如何被她弄傷的。“不是預謀才怪呢!這個女人就是竊賊,沒什麽疑問的。她即叫江薇,就跑不了!”說完,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可是教授不在,這試驗怎麽辦?杜秘書說法院認為高樓事故不是一般的案子,那是怎麽迴事呢?難道教授不配合就可以把人關起來嗎?賀主任,趙所長,我真的不懂。能不能先讓教授迴來工作?”素汶一骨腦兒把心裏的憂慮和疑問都說了出來。

    “他們這是成心破壞試驗!你們應該把江薇關起來才對!”馬剛氣唿唿地喊了一句。

    趙所長看了看賀主任,平靜地說:“什麽事情都有個規矩。誰不能違背規矩辦事。你們的處境和心情我能理解。請黎總師馬總集中精力,放心做好眼前的工作。你們的安全有我們來保證。”

    說完他轉身同那位警員離開。

    走到門前,趙所長迴過頭又說:

    “還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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