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孤明島的海麵格外的平靜。


    冷意歡的心卻無法平靜。


    她初到孤明島的時候,曾無數次想要逃離,可就在這想法在日日夜夜之中消磨殆盡之時,她竟真的要迴去了。


    她望著茫茫無邊的大海,就好像在看著自己看不到頭的人生,她對著身邊的王鐵牛說道:“鐵牛哥,我不想迴去了,我想一直留在這裏。”


    鐵牛哥和她說:“迴去吧,迴去好啊,聽說天都熱鬧繁華,而且那裏是你的家,你不是一直都想迴去嗎?”


    “現在不想了。”


    她當時眼中的憂傷和落寞,就如同今夜一般。


    王鐵牛不由得心中一疼,她本該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官家小姐啊。


    他看著院子裏的冷意歡,月光落在她的眼中,暈染出了幾分靜謐,他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說道:“傻瓜,天都是你的家啊。”


    冷意歡眼眶微紅,露出了一抹戚戚然的笑容,“可是,你們才是我的家人。”


    她在天都,已經沒有家人了。


    王鐵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來,“意歡,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人生在世,就應該過得灑脫,說真的,我還是更喜歡當初你那個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樣子。”


    冷意歡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


    “你是我的好妹子,當然是誇了。哦,對了……”


    說著,王鐵牛突然好奇了起來,“你先前一直掛在嘴邊的清哥哥,這次迴來,可找到他了?”


    冷意歡的心猛地一疼。


    她微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找了。”


    那個曾驚豔了她年少時光的少年,終究是隻能留在五歲那年,臘梅開滿枝頭的那個下著雪的冬日。


    王鐵牛就算是再愚鈍,也看得出來,冷意歡眼中的愁緒。


    他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獨戀一根草。我們妹子這麽好,那個負心漢不要也罷!”


    先前在孤明島的時候,冷意歡總是說,“總有一日,清哥哥定會來接我迴去”“我要等清哥哥的迴信”。


    可是,他們從未見過,她口中這位“清哥哥”的身影,更加沒有見過他的迴信。


    縱使冷意歡的信,寄出了一封又一封。


    如此這般,王家人便私以為,那位“清哥哥”許是看到冷意歡被罰落寞了,於是便拋棄了她的負心漢。


    “噗嗤!”


    冷意歡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笑就對了嘛,你啊,還是笑起來好看!”王鐵牛笑嗬嗬地說道。


    聽他這麽一說,冷意歡突然微微一愣。


    這句話,似乎宋景澈也同她說過。


    她微微蹙著眉頭,奇怪,自己怎麽突然想起他來了。


    “還有啊,意歡,今日和景澈兄弟相處了一日,我覺著,他似乎對你有意,你對他……”


    “我與他是不可能的。”冷意歡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鐵牛哥,你以後不要叫他景澈兄弟了,他可是皇宮裏的禦林軍統領。”


    “什麽?”王鐵牛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原來他是這麽大的官呢!還真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啊!意歡,你若是和他一起,我就放心了……”


    王鐵牛看到了她的臉上露出了不悅,便連忙打住,“好,不說他了,意歡,有件事我也想跟你打聽一下。”


    “何事啊?”


    “方才迴來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原來你隔壁住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夜大將軍啊,意歡,你和那位夜大將軍熟嗎?”


    冷意歡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她知道,他這麽問的用意。


    她微微皺眉,不知該如何迴答,“我……”


    王鐵牛看到她麵露難色,便笑嗬嗬地打哈哈,“哎呀,其實啊,我也就是隨便問問,意歡,你不用放在心上,嗬嗬……”


    “鐵牛哥,其實宋統領先前是駐守甘棠關的戍邊將軍,你若是有意從軍,或許我也可以幫你跟他打探一二。”


    “什麽?景澈兄弟……不是,宋統領這麽厲害呢!我可真是太喜歡他了!等改日再見著了,我定要好好和他聊聊。”


    “你……就這麽喜歡他?”


    “當然,雖然他不是你的意中人,有些可惜,不過,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好人。”


    冷意歡淺淺一笑,“正因為他是好人,我更不能鍾情於他。”


    王鐵牛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她的右腳,“你是怕拖累他吧?”


    冷意歡沉默不語,個中緣由,實在是太過複雜。


    “哦!對了!”王鐵牛突然興奮地說道,“我這次來,還帶了一些忘憂草的種子,明日我便把它種在你的後院裏,以後用來治你的腿腳,也方便了。”


    “可是,不是說,這忘憂草,隻適合在孤明島上生長嗎?”


    “嗐!那都是島上的老人說的,他們一輩子都沒離開過孤明島,又怎麽知道忘憂草離開了孤明島能不能活?等明年春日,你再看看能不能長出來,若是實在不行,我以後隔段時間再送來給你!”


    “這太麻煩了……其實我這腳,也就這樣了。”


    “那可不行,說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去種!”


    翌日。


    天剛蒙蒙亮,王鐵牛便起來了。


    他幹慣了農活,一到時辰,便醒了。


    他拿著鋤頭,還有忘憂草的種子,來到了冷意歡後院的小菜園裏。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把種子都種下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正打算再去廚房做點吃的。


    突然這時,聽到了隔壁傳來了一些不一樣的動靜。


    好奇心地驅使下,王鐵牛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牆頭。


    一眼便看到了一道身穿勾金繡花箭衣,身姿挺拔如鬆的身影,在校場上練劍。


    隻見他手腕輕轉,寶劍在他的手中猶如靈蛇一般舞動,劍影閃爍,寒光四溢,他是招式迅猛,每一次揮劍都帶著淩厲的風聲,仿佛能斬斷一切阻礙。


    他的身影,在晨曦的光輝中,猶如戰神降臨,令人為之讚歎。


    王鐵牛看著他的一招一式,實在是眼花繚亂,敬佩不已,忍不住說了一句:“好厲害啊!”


    “誰!”


    夜瀾清眸光一冷,直接一個掌風朝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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