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貴看到沈星珞如看到天降救星,撲倒她跟前:“九娘,救命。”指著地上打滾的李玄微快速的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小的真不知道李公子為什麽會這樣?”張大貴摸著淚反複的重申著這句話。


    他是有點以貌取人,瞧不起這個衣裳襤褸的小子。可他也明白,這個人再怎麽不堪,他都是沈棟親自領進門的客人,既然是客,沈家就有沈家的待客之道,做的不好,他直接挨罰,管他是誰院裏的人。


    沈星珞蹲下去,手指一搭李玄微的手腕,分了一縷極細的靈氣鑽入他的體內。靈氣一入他體內,沈星珞就微微皺眉。


    亂!很亂!


    除了亂她幾乎找不到其他任何詞來形容,這個人體內的靈氣就像失控的野獸在他體內肆意的奔騰,毫無章法的衝擊著他的筋脈和丹田。


    “無妨,不是大問題。”沈星珞淡淡的道,隨即拿出一枚青色的小藥丸手指一彈,同時另一隻手在李玄微喉頭一點。


    李玄微的嘴巴不自覺的就張開了,正巧那粒藥丸不偏不倚的落入了他的口中。藥丸入口即化,微涼的藥水落入腹中像是一盆冰水將他體內暴躁的靈氣安撫住了。


    “好啦好啦。”張大貴看著李玄微的臉由由青變白,白裏漸漸透出一抹紅,不禁撫著胸口長舒一口氣。


    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李玄微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對著沈星珞一禮:“多謝九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李玄微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從此為姑娘鞍前馬後鞠躬盡瘁。”


    他話音剛落,周圍一片靜悄悄兒,就連樹上不耐煩的叫了半夏的知了都住了嘴。


    張大貴欣喜的神色就這麽定格在他臉上,眼中一片驚恐茫然。啥?他聽見了啥?是不是他耳朵出問題了,怎麽居然聽見這個窮酸小子對九娘說什麽“以身相許”之類的話。


    沈星珞麵色看著平靜無波,其實盡力的控製自己嘴角的抽搐,讓語氣聽起來清冷無比:“舉手之勞而已,道友大禮了。”


    說完,也不待李玄微有什麽反應,轉身飛迴水榭,水榭內陸耀之已經拍著石桌笑成一團,見她進來,更是樂不可支,差點整個人都給笑到桌子底下去。


    “陸!耀!之!”沈星珞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一拂手,一道利風打在陸耀之跟前,陸耀之的酒杯應聲而裂。


    “哇呀呀,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陸耀之笑著拈著一片碎瓷片兒。


    沈星珞冷笑:“待客待客,你也知道招待的是客?”言下之意,你這上門做客的就沒點做客的自覺,還想指望做主人的自覺啊。


    比沈星珞還生氣的湘兒握著拳頭,小臉鼓的跟個小包子似的,憤憤道:“那人是壞人。”還想以身相許她師姐,真是豈有此理。


    小姑娘罵不出有氣勢的髒話,隻會用“壞人”來籠統概括她心中的憤怒。在她眼中師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最優秀的人,誰都配不上。現在一個不知道從哪個旮旯兒裏跑出來的髒乞丐就敢肖想師姐,真是、真是太讓她生氣了。


    白雲飛見她氣得小臉兒都紅了,連忙給她倒茶,笑道:“那就是個癩蛤蟆,咱不理他,喝點茶消消氣消消氣。”


    湘兒一把端起茶,一仰脖子,一口喝幹。


    沈星珞見她兩頰鼓鼓,隻覺得可愛之極,被陸耀之嘲笑帶來的鬱悶頓時消散,忍不住伸手捏捏湘兒的小臉,又嫩又滑,手感相當好,不禁眉開眼笑道:“小丫頭,你還懂什麽叫以身相處呢?”


    “那當然。”湘兒一聽,頓時氣就沒了,又驕傲起來:“我阿奶愛聽戲,以前在家的時候,我經常跟著聽,什麽才子佳人英雄救美,我不僅都聽過,還會唱呢?”


    “真的?”沈星珞鬆了手道,“那你唱兩句來聽聽。”


    被自己最崇拜的師姐用如此驚喜的目光看著,湘兒心中忍不住激動,站到空地上拉開架勢“咿咿呀呀”的唱起來。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昧盡,滲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我隻道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


    白雲飛和唐聞暄等人都非常給麵子的拍手叫好起來,張道一和高清遠也齊聲叫好,張道一還拿了一根筷子敲著酒盅給湘兒伴奏。


    沈星珞坐在陸耀之的左手邊,轉動著杯子笑盈盈的看著湘兒。


    “那人確實配不上你。”左邊突然傳來陸耀之的低語。


    沈星珞詫異,睇眼望去,見他已經換了一個杯子,正將杯中的酒水一仰而盡,清亮的眼神似乎也在看著唱戲的湘兒。若不是沈星珞熟悉他的聲音,就這若無其事的樣子,誰會想到剛才那句話是他說的。


    “阿姊,陸哥哥。”花團錦簇的小肉球一路滾了進來,直接滾進陸耀之懷裏。


    “阿珞,你怎麽不給你弟弟弄幾個防身法器,紅寶金圈什麽的也太沒用了?”


    “財多惹人眼,他還小戴那些易遭人惦記。”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吉祥物精著呢,這些打眼的配飾都是俗物,真正有料的在……嘿,我才不告訴你們。”


    “小氣。”


    水榭內又響起一陣嬉笑,李玄微的出現真的就像沈星珞所說的舉手之勞而已,如一滴雨水落入湖中,頃刻沒有了漣漪。


    這邊嬉鬧說笑,熱熱鬧鬧,而與此不遠的一個院落中氣氛卻顯得十分凝重。這凝重來自於屋子中央站著的年輕人,大大的衣裳掛在身上,沒個正形樣。


    “沈伯伯,您當年親自跟我父親定了婚約,又交換了信物,”說著把持著代表沈家的家族徽印的手往前一推,“總不會言而無信吧。”


    他眼中帶著狐疑之色打量了一下坐在上首的沈青湖,又貌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屋內的眾人,搖頭晃腦的長歎了口氣道:“唉,這人哪,總是私心的多啊。”


    今日是沈青湖大壽,能進到他屋子中的都不是普通人,個個都有修為在身。然而,李玄微卻一點兒都不懼這些人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威壓。


    要麽他藝高人膽大,要麽就是身懷異寶,無論哪一點都不容小覷。


    道光散人的名聲在座的人都有所耳聞,算是散修中屈指可數的高階修士。不過,聽說六年隕落在西沙漠地,讓許多人都歎息了幾聲。


    隻是沒想到這道光散人居然還留有一子,更沒想到沈青湖竟然還會與他有交情,還約定了兒女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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