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柳並未迴應,隻是示意黃鶯抱上琵琶,迴去。


    天上掛著一彎半月,把院中的樹木花草照出各種各樣的影子投射到地麵上,一陣風兒吹過,影子便兀自地晃動,變形,像一隻隻夜色裏的怪物。


    兩人踏過這些不停變幻著的怪物們的身軀,一路迴到牡丹園。


    直到這時,雲柳才輕啟檀口,迴答黃鶯:「你不知道,長史於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身份。不管是別人眼中,還是他自己眼中,他真正的身份都是魏國公府的公子。」


    「我們大周立國兩百多年,像魏國公府這般跟著太祖打過天下,至今依然屹立不倒的家族,哪裏還有第二個,他這樣尊貴的身份,怎是我可以肖想的。」


    「不過是放任了自己的心。」


    「於他,我不過是一灘爛泥而已。」


    黃鶯不忍道:「姑娘,你怎可這麽說自己,您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別人不知道,黃鶯一直跟著姑娘,最是知道的,姑娘跟那蓮花一樣幹淨純潔。」


    雲柳低垂了眸子,道:「你也說了,別人不知道,在這種地方,誰又會相信,你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第14章 離別


    經過連續大半個月的折騰,連玉終於把三本遊記所記載的山川地理整理成了初步的圖稿。


    她看著眼前這張坑坑窪窪,西缺一塊,南缺一片的圖稿,牙齒把手中毛筆的筆桿咬得哢哢響,這三位作者的遊覽地域太小,要想做出完整的地圖,還要搜羅更多的遊記,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到的。


    而且這些遊記的真實性也存疑,沒有經過實地勘察的地圖做出來也隻是個參考。


    她把鋪展了滿桌的書墨紙張收攏起來,放在了靠牆的置物架上,伸了個懶腰,決定出去轉一轉,已經好久沒去主樓了。


    連玉關門出來,踏著月色,穿過花叢,向主樓行去,嘴裏還哼唱著一首歡快的小曲,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


    此時春香院二樓的春明廳裏,孟澤深和傅衡正剛剛落座。


    桌子上擺滿了各式點心水果,侍女剛沏好一壺金山雀舌,退出去。


    一片片雀舌兒在熱水的激燙下,舒展開柔嫩的身體,打著轉在壺中滋潤膨脹開來,香氣慢慢釋放,繚繞迴轉,香溢滿室。


    孟澤深盯著看了一會兒,把手中的壺蓋又蓋了迴去,然後給傅衡斟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傅衡端起杯子一飲而下,問道:「你剛才怎麽拒絕了去後院,單獨聽雲柳彈曲?」


    孟澤深輕輕呷了一口,眼神怪異地瞟了傅衡一眼,瞎編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好的曲子還是大家一起分享比較有樂趣。」


    聽他胡扯,傅衡不再理他。


    歪頭往樓下看去,滿堂賓客,熱鬧非凡,雲柳穿著一身荷葉綠的千層紗裙,頭戴著一支粉瓣荷花簪,獨坐高台,輕撥琵琶,整個人看上去如塘中玉蓮,嬌媚萬千,一時竟看得呆了。


    似是有心靈感應一般,高台上的雲柳手撥著琵琶向二樓的春明廳遙遙望去,正好與傅衡的目光相接。


    傅衡立刻扯開嘴角,齜著一排大白牙,迴了雲柳一個燦爛憨實的笑容,打招唿。


    之後就把腦袋收了迴去,腦中那一瞬間的驚艷,在主人還沒有抓到的時候,就已煙消雲散。


    孟澤深問道:「你看什麽?」


    傅衡笑道:「看你女兒,今天怎麽又沒出來?」


    孟澤深勾唇一笑:「這麽想給我當女婿?」


    傅衡舉手求饒:「行行行,你贏了,都是我嘴賤,我不說了。」


    今日雲柳彈奏的是一曲《醉春歸》,綿軟柔情,靡靡纏纏……


    像傅衡這種不甚通音律之人,聽著就有點索然無味,他捏了一塊桃花糕輕輕一拋,用嘴接住,嚼了兩下,又喝了一杯茶,看著對麵的孟澤深開口道:「你真要走啊?」


    孟澤深點點頭,「嗯」了一聲。


    傅衡哀嚎一聲,往後躺了躺,換了一個姿勢,整個人都喪喪的,哀怨道:「這麽個破地方,你一走,我更無聊了。連個一塊湊趣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老祖宗什麽時候能把我招迴雲京去。」


    哼哼唧唧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問道:「這次往哪兒走?」


    孟澤深拿手中玉骨扇在桌麵上畫了一道線,最後在線的末端打了圈,又點了點,抬頭凝視著傅衡道:「南下禹州,去雲鹿山看看魏先生。」


    「是應該去看看,不知道這老頭有沒有哭死。」傅衡贊同道,「聽了蕭霽川的死訊,估計得關門自閉了,你正好過去安慰安慰他。」


    哎,想想他竟然還擔心這個老頭。年少時候,祖父打算送他到魏老頭門下讀書,這老頭竟然以他太愚鈍為由,給拒絕了。


    他雖然也不是很想跟著老頭讀,但是這拒絕的理由也太傷自尊了。


    祖父更是鬱悶了半個月,整日裏看著他唉聲嘆氣,那眼神仿佛在說,我傅家傳承幾百年怎麽生出來這麽根朽木。


    讓這臭老頭子傲氣!


    他看上的孟澤深、蕭霽川,沒有一個願意拜他為師跟著讀書的。


    這事傳來的時候,傅衡狠狠舒了一口氣,心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也有今天,當浮一大白,慶賀一番。


    酒沒喝成,他反而因為偷酒,被祖父錘了一頓。


    此時的連玉坐在二樓的樓梯旁欄杆處,邊看樓下的雲柳彈琵琶,邊從腰間掛著的楊妃色荷包裏捏出炸香豆子一粒一粒吃得正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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