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我興了散步的閑心,今夜倒是月明星稀,無風無沙。


    石頭城的人夜裏休息的早,酉時一過,街上就沒人了,娉娉嫋嫋的炊煙起了不久,大多數人吃過晚飯就直接上床休息,第二天一大早還要起來練武。


    我想出門,麵具男自然嬌縱,再加之他也無事可做,便陪我一起出來了,也沒讓人跟著。


    出了住處,我帶著他沿中央大街一直往東走,蒼白的月光灑在黃白相間的沙地上,映出瘮人的光澤,一路上我和他很默契的都沒說話,靜悄悄的石頭城隻有我們踩在沙子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隻要我們停下腳步,整個城都沉寂的可怕。


    中央大街的盡頭,就是石頭城的東城門,城門上下都有守衛,西字盟雖是江湖組織,但守衛都身著甲胄,板板正正站崗,同正規軍無甚差別。


    城門內外各燃著十二個火盆,都用架子支的高高的,擺在道路兩側,將城門口照的亮如白晝。


    我往日為了避免麵具男無緣無故發脾氣,自然不敢靠近城門口半步,不過今日他就跟在我身後,我往城門口挪了幾步,見他沒說話,便討好般拉著他出了東城門。


    石頭城內外簡直兩個世界,石頭城外大風唿嘯,黃沙漫卷,一片荒蕪。


    我帶上麵紗阻擋風沙,拉著麵具男往一堵斷牆下移去。


    我們在背風麵,有三麵斷牆阻隔,倒是無風無沙,是這片沙漠裏除了石頭城外唯一的一塊清淨地。


    他好笑的看著我道:“在城裏呆的好好的,怎麽非要來城外受罪?”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我不會告訴你。


    我撒謊道:“城內太安逸,在城外才能體會到沙漠的無情與可怕。”


    他在斷牆底下找了處平穩的沙地盤膝坐下,他拍拍正前方,讓我也過去坐。


    我沒忸怩,直接坐下。


    他開口道:“汐兒,我知道我廢掉你的武功,你多少是怨我的。”


    我側頭挑眉盯著他瞧,笑道:“盟主大人,一頓飯的時間都過去了,您怎的還糾結這個問題?”


    我將胳膊架在腿上,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托著腦袋繼續道,“起先我肯定是怨恨你的,不過現在我都習慣了,再者說,我沒有武功,不還有你來保護我嗎?”


    他唇角勾了勾,輕聲道:“如果我有辦法恢複你的武功,你想恢複嗎?”


    我心中驚喜,忙直起身子抬頭道:“當然想了!不過我筋脈受損,丹田中真氣空空如也,據我所知,我若是要恢複武功,需要尋武功高強之人先幫我修複筋脈,再將筋脈打通,而後為我輸送真氣,如此這般,我的武功才能恢複三成,而幫我之人則會功力盡損,再加之傳功之人與強行散功無異,會損及筋脈與五髒六腑,嚴重者會喪命。除了這種方法外再無其他辦法讓我恢複功力。”


    我想到了什麽,蹙眉問他,“你難不成想將你的功力全傳給我?”


    我慌忙搖頭,“這不行,我已經不怪你了,你沒必要這樣做,損你十成功力,恢複我三成功力,得不償失。”


    他卻抬頭摸摸我的頭,笑道:“我確實要為你傳功,但你要記得,我是個商人,向來不做虧本買賣,我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汐兒,我內功深厚,為你傳功不會損失太多內力,而且我有靈丹妙藥的加持,不會傷及根本。”


    他神秘兮兮從懷裏摸出一隻掌心大小的琉璃瓶,拔了瓶塞,從中倒出兩粒金燦燦的丹藥,隨即對我道:“我讓人幫我研製的秘藥,能洗髓伐筋,強健心脈,疏通內力。待會兒傳功時你我各服一顆,能事倍功半。”


    我從他掌心捏起一枚小小的金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其中確實有一些強身健體的草藥味道,至於藥效我卻不知道了,不過我十分懷疑他在誆我。


    我行醫六年,什麽樣的病人沒遇到過,其間不乏有我這般喪失功力者。


    我記得有位武學世家的劉姓公子,被仇家斷了筋脈,毀了丹田,成為廢人。


    他的父親在民間廣貼告示,招募名醫與武功高強內力深厚的能人異士幫兒子恢複武功。


    我當年因為好奇,揭了告示去為那位劉公子想法子。


    我在劉家呆了一月有餘,想了無數方法都不能讓傳功之人安然無恙,後來我讓金胖子鑽進傳功之人的心髒,幫那人抵住突然失去功力的衝擊,才讓那人活了下來,但那人仍舊是從此失去武功,身體也大不如前。


    金胖子養了一年有餘才恢複如初,我便再也舍不得讓金胖子受這罪。


    麵具男拿出的金丹,除了補藥外我沒再嗅出其他的藥味,我將藥握在掌心,問他:“為什麽非要為我恢複武功?”


    他苦澀道:“我內心愧疚,不想虧欠你太多。”


    我想了想,覺得他這人做事向來都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的愧疚也好,其他原因也罷,他斷然不會將自己往絕路上逼的,這兩枚金丹,也許真的有奇效,他的武功,也許真的高到隻需損失一點就能補足我的丹田。


    我點頭對他示意一下,將金丹放在嘴裏,金丹遇水即化,嘴裏一陣藥香。


    他也將金丹服下,我們二人對坐,掌對掌傳功。


    他的內力雄厚,我隻覺兩股暖流分別從我兩掌心徐徐緩緩流向我的四肢百骸,將我斷裂的筋脈修複,又將斷裂處疏通,所有的暖流最終在我丹田匯集,我能感覺到我的功力有所恢複。


    據我所知,修補筋脈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而我卻絲毫沒有感到一絲不適,兩個時辰後,等他停止運功,我身體卻是前所未有的清爽舒暢。


    難道那枚金丹真的是靈丹妙藥?是我想多了?


    我看了眼麵具男,發現他皮膚有些蒼白,嘴唇沒了血色,因為他帶著麵具,我看不到他的臉色,但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我關心道:“你還好嗎?”


    他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表示他沒事。


    我不放心,抬手想幫他診脈。


    他卻不動聲色的將胳膊移了位置,他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天空,緩緩開口說了話,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已經子時了,我們出來太久,該迴去了。”


    我被他一打岔,忘記要幫他診脈,也看了看天空,發現黃沙下的夜空竟然也能看的清月亮與星星。


    我“嗯”了一聲,想著我在城裏犯的事,就不敢起身。


    他先站起來,對我伸出手,我不情不願的拉住他的手,他一用力,將我拉了起來。


    我起身的一瞬間,看到他背後有一道金光飛速直衝我們這邊飛來。


    我心裏嚇了一個激靈,慌裏慌張也抬手指天,語速有些快的對麵具男感慨道:“今天夜裏的星星真亮啊!”


    麵具男像是被我突然出聲嚇到了,愣了一瞬,竟也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眯了眯眼睛,有些冷漠道:“那是‘七殺星’,身為將星,自然亮了。”


    我右手捏住飛過來的金胖子,眼睛卻順著我左手的方向看去,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指的是“七殺星”,今天夜裏的“七殺星”格外明亮,它周圍的星星卻黯淡無光,這種星象屬於七殺異動,將星鋒芒傷及親友。


    小乞丐的命格是殺破狼,我對星象研究的不多,但也知道今天這星象對小乞丐十分不利。


    如果麵具男就是小乞丐,他有可能今日會失去一位對他極為重要的親友。


    我手裏的金胖子掙紮的十分厲害,我通過與金胖子共感,發現它老人家卯足勁想去親近麵具男。


    對它來講,麵具男是它的老熟人,如此這般,我便更加肯定麵具男就是小乞丐了。


    我今夜到石頭城外的目的就是想讓金胖子來找我,石頭城內不但將風沙阻隔,而且還阻隔了我和金胖子的聯係,我原本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唿喚金胖子,沒想到真的與它取得了聯係。


    它這些日子一直在林家軍中養尊處優,林長風和林長月像供祖宗似的供著它,都沒舍得讓它自己出門捕食,林長風和林長月幫它捉了各種毒蟲,還煮了毒藥浴讓它增強抗毒性。


    我和麵具男傳功的這段時間裏,金胖子大約用了一千年來最快的速度趕過來,通過共感我都能感受到它的四隻小翅膀疲勞的顫抖。


    我心安理得的認為這幾個月它實在是被養的太肥了,多運動運動也是應該,不然太胖影響觀感。


    我在心裏警告它不準亂叫,讓它鑽到我身體裏幫我淨化血液裏的毒素,等金胖子從我手心融進我的身體後,我才對麵具男道:“星星有什麽好看的,不看了,我們迴家。”


    麵具男低頭看我一眼,突然對我道:“我心裏有些慌,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忙問:“是不是給我傳功傷到了心脈?”


    他還未迴答我,我就聽到有淩亂的腳步奔向我們。


    我們看向來人,玉滴慌不擇路一腳深一腳淺的跑到我們跟前,還未站穩,就上氣不接下氣道:“主人,大事不好,有人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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