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六娃還是真正的六娃。開化村來了五位青年人,比冠鬆等人稍微年長。他們初來乍到,卻穿著順滑鮮亮的衣服,其中一位國字臉,濃眉大眼,聽長相描述可能正是季雲翔季老爺。其他幾人卻並不相識,應該是季老爺的一些師兄弟。


    初到開化村,他們並不十分習慣。開化村民風淳樸,夜不閉戶,房內隻得一床鋪兒,極矮,吃,坐,睡都是同一處。席子都是葦草編織,經緯分明。村民日常吃的是粟米,有時也去河裏叉些魚,打些野味,就在村中央的露天廣場上,燉上一大鍋的湯,每人拿著罐子分取一些,雖然很是熱鬧非常,但是並不具備什麽儀態。


    平日裏,村民男的多數結伴耕種打獵,女的就在家尋些蕁麻織些麻布。男耕女織,雞犬相聞。村子裏沒有集市,如果有需要東西,也隻是易物換物。村子裏也沒有特別讓人推崇的東西,大山上的珍貴木材,乃至於發現的一些玉石,彩石都與一般的石頭並無二致。生活在這裏就是活著,就是一般的吃穿住,交易獲取利益,運用頭腦去不勞而獲,或者珠寶玉器的這樣的概念在這裏並不存在。


    季雲翔和他的師兄弟留了下來,頭幾天,都是跟隨著村民上山打獵,下水捕魚。他們身手矯捷,出手快準狠,用劍用刀具,三下五除二就能夠輕易殺死一頭鹿,一隻野豬。半天下來,所捕獲的動物數量往往是之前村民打獵所得的好幾倍。村子裏吃不完的野味也越來越多,做成了風臘。就算是捕魚,也有自己的一套,他們不用魚叉,而是教會村民四處撒網,幾網下去,魚的數量足夠村民們吃上好幾日。吃不完的魚被醃製成了鹹魚。


    由於季雲翔師兄弟的到來,村民們花在打獵上的時間越發地少了,很多人開始有了空閑,而他們更喜歡聚集在季雲翔他們的周圍,聽他們描述外麵的世界如何豐富多彩。而他們師兄弟中唯一的一位師妹,更是每天都要向村中的婦女們展示自己的項鏈,步搖,手鏈,還有身上彩色絲綢等等,接受一幹人等的羨慕眼光。


    其中就有女孩向他師妹討要手鏈等飾物,卻並拿不出可以交換的東西。季雲翔師妹看到這種情況之後,五個人一番商量,經過幾日的努力,各種木簪子,玉石鏈子還有珍珠手串都出現在了一個小規模的集市上。交易並沒有金幣,而是一頭羊,一頭牛這樣的方式來換取。


    集市越發紅火,在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裏,這裏成了很多人的交流和休閑地。漸漸地一些人開始不再耕田打獵,而是學著去開采一些石塊,精心打磨成珠鏈,專門賣一些事物給婦女裝扮之類的。其中有些人就越發聰明了一些,他們不上山,隻是以物換物,再易物換物,越換越好,越換越多,不勞累,也不危險。


    人人都學會開始使用自己的智慧聰明,以便獲得更多的貨物,卻不需要自己去勞累。


    在季雲翔他們看來,這種情況才是正常的,如果不追求更好和利益,人生活著就沒有目標。商人這一職業也正式出現在了開化村。


    “想不到,這個村裏還有集市,換好衣服我們去逛逛。”香玉是個女孩子,對於首飾更是十分感興趣。


    “現在沒有了。”六娃的一句話就好像一盆冷水一樣潑了過來。


    香玉疑惑地眼睛看向了六娃,“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在季雲翔他們在開化村住了快一個月的時候,開化村的落月峰上發生了一次泥石流,村子裏的大部分房屋被衝毀,莊稼也注定了顆粒無收。眼看秋季過後就是冬天,大部分動物都要進入冬眠時期,河麵會結冰,捕魚也無從說起。落月峰發生泥石流的那一麵,是因為很多參天巨木被砍伐,村民們製作出了許多季雲翔他們描述的木製器具。這段全民皆商的時間裏,被開采和挖掘的山體也滾落了許多石塊的泥沙。


    一夕之間,開化村成了全然不同的模樣。


    第二天天明,村東頭孤零零的兩間房屋和旁邊的集市上並沒有任何人來往。季雲翔他們看到了村子西邊的房屋被泥石流衝毀的場景,而村民們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人。隻是在落月峰,有一個人,手上拿著鐮刀,對著季雲翔等人大喊。


    山高路遙,並看不清人臉,隻有聲音在山和山之間來迴飄蕩。


    季雲翔幾人登上落月峰,看到是不怎麽說話來往的村長。村長還沒有開口,整個人貓身上前,鐮刀一收一割,已經刮去了季雲翔身上的一斷衣服袖子。村長的出招很是簡單,但是淩厲快速,又是突然發動的攻擊,頓時壓製住季雲翔幾人。


    季雲翔他們連番躲避,一是事出突然,二是事出必有因,在沒有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情況下,季雲翔他們並不願意反擊。


    可是躲避從來不是好的辦法,季雲翔練的是硬功夫,肉搏出招乃是剛勁狠,躲避上並不如其他師兄弟一樣靈巧,他的手臂上被生生地帶走了一片肉,頓時鮮血淋漓。他猛然吃痛,不由得大喝一聲,其他幾人見了,連忙亮出武器,不消片刻,就製住了村長。


    季雲翔等人剛想詢問村長是何原因,那村長居然站直身體,哈哈大笑幾聲,“開化一陣你們並沒破陣,今夜落月峰,月亮在峰頂時分,你們過來,我送你們走。”


    “那些村民去了哪裏?還有村長又是為什麽要攻擊季雲翔等人呢?”杜鵑問六娃。


    “我當時還是個孩子,村長也沒有這麽老,他尚且是一個青壯年,所有的村民在落月峰發生泥石流之前聽從村長安排住在了一個山洞中,我小時就比較瓜皮,悄悄地跟著村長,躲在了一處草叢後麵,方才見到了村長與其他人的打鬥。至於原因,當時並不知曉。”六娃的神情陷入了小時候的迴憶之中。


    是夜,落月峰上,圓月如盤,清輝似水,清冷的光輝聖潔地照耀在每一個村民和村長的身上。


    落月峰側,一處天然的大岩石下方,村民坐得筆直端正,正是一群人跟著季雲翔他們演了好一出大戲,而現在是揭曉的時分。


    “陰晴圓缺月,陰對晴,圓對缺,計謀也一樣,有顯露就有隱藏。人一般看到的是顯露的光芒,並不知道這後麵的幽暗溟濛。當人汲取了顯露於人前的光彩,卻忘了隱惡就如同隱疾,將跟隨人一生。如果大白於天下,就像疾病顯露,才有治療的時機。隱惡也是如此,隻有人知曉,你才有消業的可能。所以指出你的錯誤的人,是你的貴人。我們村子雖然名為開化,我也不識字,隻是知道當你把交易便利帶入村子的同時,怠惰,索取和不勞而獲的小心機也在人心之中滋生蔓延。有了對比,明白美醜,知道尊卑,人心就有了取舍,多了貪求。你記得在集市上的第一次打架嗎?為了一隻木簪子。由此紛爭也會四起。”村長的話語很是平靜。


    季雲翔等人不明白村長的用意,村長微微一笑,在石崖上畫下了“開化”二字,“這兩個字,是我們村子裏唯一認識的文字,是以前的一位醫生所留下,並在這裏設置了陣法,你們的到來觸發了開化陣,隻是這泥石流的發生預告了你們的破陣失敗。”


    季雲翔等人點點頭,村長繼續說道:“泥石流實際上是一種幻象,明天這裏就會複原如初,今夜我們就會送你們走。”村長又轉身對著村民說,“我們這裏的生活將一如既往地樸素,你們中有願意出去外麵的人也可以隨著他們出去,這法陣觸發後要恢複好幾年才會重新打開結界。”


    “當時,有村民離開村子嗎?”冠鬆問六娃。


    “自然是有的,我父母在我很小時候便已去世,那時候我叔叔嬸嬸還有其他幾戶村民一起消失在了落月峰。”


    “你為什麽沒有跟著一起去呢?”杜鵑問道。


    “當時我還很小,並沒有能力做出關係那麽重大的決定,所以我一直在後悔,這後悔已經跟了我十多年,如果你們這一次出陣,也請一起帶上我。”六娃咧咧嘴。


    冠鬆在聽完六娃所講述的故事之後,微微一笑,好像胸有成竹,破陣在望。


    “哥,你笑什麽?”冠峰問道。


    “沒什麽,這裏民風樸素,不樂智巧,人人各得其所,我們可以花這一個月的時間來安享一段自在時光。”冠鬆的聲音很是愉悅。


    清衝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膀,進去房間去換了一身行頭,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效仿。


    “早上的時候,我們一般忙於農事,下午會去打獵捕魚。現在是芒種時節,農事很是繁忙,不過剛才聽這位季公子所言,恐怕這一陣你們是會旗開得勝。隻是我知道這山上,有一處山洞,我們稱之為虎狼洞。這洞前有一旗幡,上麵也有兩字,隻是不識得,不知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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