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年紀估摸六十多,手持雙刀,這雙刀自是不能與冠峰的相比。他說的是自己的經曆:“為了去雲居山拜見真人,他也通過了市井八十一陣中的前十五陣,隻這一陣,讓他明白他去不得雲居山了。”第二人是一個婦人,來闖陣是因為家中獨子病重,聽聞雲居真人有活命丹一顆,延年益壽,現如今困在這畫中已經二十餘年了,想家中兒子也定是兇多吉少了。現如今也不要求什麽靈丹妙藥,隻求能早日離開這畫軸。第三人是一卜卦之人,可惜功力不到家,為了雲居真人的相術而去,不想竟算不出自己這十多年都呆在這畫中殿宇之中。第四,五者是雙胞胎,性情甚是剛強,被困三年零六月十天,還是一直在想辦法離開這畫作,好出去建功立業。第六人不知是男是女,精通幻術,時而妖嬈,時而帥氣。聲音時而尖細,時而粗啞。果然是善於自娛自樂!第七人是個書生,並沒有什麽言語,隻是用手作個揖。想是他覺得冠鬆等人也不一定破陣而出,會跟他一樣困於畫作之中。日後言語的時間多的是,自然不想一見麵就什麽都說。第八人是個病人,是個形容枯槁,雙腿不方便的瘦小男子。他坐在輪椅之上,身形瘦弱,眼神卻是倨傲。隻是抱個拳,便推著輪椅走開了。第九人是個小孩,後麵第十人,是他的爺爺,原來這是一對爺孫!小孩很喜歡說話,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堆,原來他們是上個月才困在這畫作之中,他爺爺是個賭徒,欠了一屁股債,在外麵總是被追殺,還不如在這裏落個清靜,這也是唯一一個公開說自己不想破陣的人。他爺爺隻是笑著點點頭,並不言說其他的什麽。還有兩人,風度翩翩,並不下來,隻是在殿宇的第二層,看著冠鬆眾人,是兩個玉麵公子。館發,羽扇,一表人才!


    眾人一一介紹完畢,有好些個還是十分熱情地圍上來,說著自己破陣的過程,又是如何落敗在陣中。現在冠鬆他們破陣,是想冠鬆他們搭救一把。原來冠鬆共計六人前來破陣,會有七個設置的關卡。而一般三人以下,觸發三個關卡,三關之後,就可以選擇破陣成功離去。自然不會選擇留下繼續破除剩餘關卡。而如果第七關卡被破,冠鬆他們可以選擇帶出所有人,出去畫軸。正是這個原因,所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選擇傾囊相授!


    第一關就落敗的是那個婦人,她上得殿宇第三層。推開大殿門,隻見祥雲繚繞,內中桃樹無數,亦真亦幻,桃樹上結蟠桃,這蟠桃傳說中乃是仙品,延年益壽。她心中歡喜,又恐怕是個幻覺,就想著摘下一個嚐嚐,如果是真的,也好帶幾個迴去,好讓兒子也能病愈長壽。可是那蟠桃就像穿了隱身衣,她剛伸手去碰觸,那蟠桃就隱去!這樣一來,時間上花費了不少。最後她心灰意冷,準備離開桃林的時候,卻發現了一顆長著翅膀的桃子,她伸手碰了一下,並沒有隱去身形,她心中大喜,追逐了桃子一天一夜,總算把桃子抓在手裏。而她就這樣被留在了畫中,那桃子也沒有帶出第三層殿門!


    卜卦之人是在第二關落敗的,第一關時,他見到了傳說之中的雲居天書,他闖關前為自己卜過卦,乃是無功而返。而這天書近在眼前,由此他斷定這是幻覺,勾引人的貪念,讓人迷失在自己的貪欲之中,他動手破壞了天書,從而觸發了第二關的關卡。第二關卡,他是在一個市集之上,有三人要求他為他們卜卦,卦象對,就出陣,不對,就留下。卜卦人對自己的卜卦之術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三人容貌一致,出生年月日更是一樣。他們問的是他們的晚飯與平時會有什麽不同。這三個人平日裏吃住都在一起,起卦顯示與平常並不會有什麽變化。在他剛迴答完畢的時候,一輛馬車撞飛了其中一人。卦象錯誤,而卜卦人也留了在畫中。後來卜卦之人思前想後,才明白自己這樣迴答是錯,那樣迴答也會不對。這一關卡,是因為迷信自己而敗落。


    聽完大家的一一敘述,冠鬆越發心中不解,這陣法因人而已,更無有規律可循。唯一可以斷定的是這境隨心生,境隨心轉,心動則心傷,然而心又豈能不動。心心念念之事,心心念念之物,就在眼前,如何能不動心?問誰又能不動心,不起念,反而心能轉境。


    不管如何,冠鬆等人還是決定帶上眾人,入第三層大殿,願意跟隨破陣的人都可以跟上。停留在畫中之人自然都是願意的,破不了陣就留在畫中,並沒有損失,如果能脫出陣外,也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


    那十幾人,連同二樓以及那些不言語的人也都跟了上來。眾人數連上冠鬆等人總共二十一人。


    這二十一人,一幅大義淩然的狀態,出現在第三層殿門之前。正沒有個動靜,那清衝麵無表情地推開殿門,不發一語地率先走進殿門之內。其他人魚貫而入,


    殿中景象一片紛雜,求財者前麵自然有財,求長壽者前方隻有靈丹妙藥,求名者前自有成名之技術。冠鬆眼前竟幻化出梅香的模樣,口喚著著哥哥,說著家破人亡之仇怨,自己知道有一書,上麵記載著絕世之武藝,連聲叫喚著哥哥去取。在這唯美世界,一切皆可如意,卻未必是吉祥。杜鵑也看到自己的母親牡丹還有未曾見過麵的父親,一家人終於可以合家團圓,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眾人追逐心中的一片美好願景,大踏步地走入其中,沉醉其中。


    活著的人,自然有著夢想,有著美好的希望,不然就如同個活死人。拖著皮囊,形同活人,茫然地過著與幸福無關的生活。他們平日裏無法幸福,更無法自視內心的希望,隻有這裏的空歡喜一場,可以滿足他們心底最隱秘,最奢望的美好。這二十一人,已然盡數在美好的幸福的生活裏,做著美夢,可能無畏真假。不是的,這二十一人,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那就是清衝,並不是他道術高深,看破幻境。而是他確實是一個活死人,他茫然地活著,隻是活著,隻是迴來,活了迴來,卻不知道生活的意義何在?他重新活在清衝的身體之上的時候,他開始思考自己那一段死去了的日子。而他也並不是心存高潔,無動於心,而是重新活了的清衝,他不需要吃,不需要休息,他還在迷茫。他還沒有被這世界上的美好所吸引,自然如同玫瑰上的野刺,也刺不進他身體。即使刺到身體,他也不會痛,他也不會死。直到二十年後,巨斧離他而去,他可以休息!他可以輪迴,他可以重新活得像一個真正的人。


    他不怕死,但他還是活得好像自己活著的時候一樣,保重著自己的身體。他也看顧自己的內心,雖然他在迷失,但他與冠鬆等人的慣性,以及習慣性活著的樣子,都還在這裏。隻是他現在還沒有目標,他還沒有希望。就好像活著如同死了。他看著另外二十人在自己的心願前獻媚,暴跳如雷。如同看著一幕幕的戲劇。但是他還是記得冠鬆等人,他自然而然扯起他們,走向那個明顯不過的大殿樓梯。


    人紛紛出了第一殿。第二殿,也是因為清衝的心中無物,不假外求,出殿。入殿,不過三殿。眾人都得以脫身畫卷。原來也並沒有第七關,隻有三關,隻是沒有人願意為素不相識的人付出。所以沒有人被其他人帶出來,大家落在畫卷之外,有許多人相擁而泣,為那消逝了的不值得的時光。也為心中那不可言說的迷夢。人生複雜,沒有希望,沒有夢想,還是有奢望,有美好好呢?這個答案,可能沒有標準答案。


    那老道人見大家都已經脫畫而出,微微一笑。繼而說道:“恭喜各位。各位能夠解脫這唯美世界的束縛,也是因為這幾位少年俠士的功勞。根據畫靈的底則,有舍有得。各位既然承蒙別人的恩惠,每一個人都要為這幾位少俠做一件事情!”那十幾人也都答應,並在畫軸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而這畫軸百年來並無主人,這次冠鬆等人帶著所有人出陣而去,已經認清衝為主人,歸清衝所有,所用。隻是這事件在後來惹下了滔天大禍,這裏暫且不說。


    眾人之心,盡歸所用。這十六陣,也算是收獲頗豐。


    老道人並沒有留冠鬆等人在此稍作休息,而是取出一封信箋,遞給冠鬆。冠鬆打開信箋,原來這市井之外周,有一小國,名字喚作雲彩。其國常年雲彩漫天,甚為美麗。這雲彩國建國不足百年,國主三任,今在位國主月光,出生在滿月之夜,漫天月華,無有雲彩遮蓋。現在年少,不足十歲,整七歲零兩月。下月登基,冠鬆等人的十七陣正在這雲彩國中。陣名複然。


    冠鬆看罷書信,與眾人一一告別,帶著冠峰清衝等人去往雲彩國。


    雲彩國中,民生多艱。平常國民衣裳襤褸。倒是這守城將士,滿身氣派,中氣十足。見到冠鬆等人,連聲吆喝:”你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冠鬆出示了市井印記,那士兵也是理由多多,諸多事由。廢話了一通,方才放冠鬆等人進城。原來這雲彩國國度不大,製度甚多。民分三六九等,唯一,二等人可以自由出入,其餘人等出入時間,人數都有限製,都有規定。有些道路,有人可行,有人不可行。有些食物,有人可以享用,有人不可以食用。低等人見到不同等級的人,要學會避讓,謙讓。這還是個大致,細則更是數不勝數。冠鬆等人手持市井印記,算是幾個客人,也有些規則約束。雖然是來助新主登基,但是不論是在宮裏還是宮外,也要一切守規守紀。


    看著守城將士趾高氣昂的樣子,冠鬆等人真是氣不過來。清衝倒像是個無事人,聽若未聞。隻是問道:”不進宮,我們住哪裏?“那將士叫喚來一個小兵,帶著冠鬆等人去了客棧。


    客棧老頭見了士兵,連忙一個勁地作揖行禮,生怕得罪了這位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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