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晨曦透過枝丫清明了人的雙眼,透過客房的窗口向外看,晨光照在行人身上,照在擺攤人身上,像可見的光環水氣一樣縈繞在人的身上。晨露在早晨太陽的清光之下,散發著光澤,卻是轉瞬即逝,就像美好和幸福,讓人雙眼見到光亮,卻也能消失得無影無蹤。冠鬆早早地醒了,看著窗外的街景,想著自己以前也是這樣站在自己房間裏看著每一個清晨。相似的晨光,一般的霧露,如今這一切隨風,卻無從言說。


    看天光,照醒這突如其來的噩夢,都是命運在捉弄。


    妙香,月白也早早地起床了,為少爺小姐們穿好衣服。一幹人匆匆吃了早餐,直奔雲居山,那裏能解決她們的迷茫,帶給她們希望。


    一色的行色匆匆。梅香她們還在消化父母變故的事情,言語不多,但月白已一一叮囑要注意自己的情緒,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季家的小孩。如有人相詢,就說是隔壁鎮,仙林鎮的就可以了。杜鵑清衝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牡丹就不消說了。


    路上一停又一停,馬車載人一程又一程。轉眼已是下午,馬車停靠在林間,妙香見這裏地勢平坦,而且有溪流從旁邊經過,見大家都饑腸轆轆,就叫辣椒就地起灶,月白尋些柴火,牡丹淘米洗菜。鋪上墊子讓幾位少爺小姐休息。自己就吹吹風,吹吹理不出頭緒的腦袋,但願能帶走混亂,留下清明。


    車夫們去溪邊洗了洗臉,卻見月白撿柴迴來,隨手用綢帶一拋,一條大魚正在岸上活蹦亂跳。妙香接過,三下五除二,就成了一塊塊的魚塊,辣椒的鍋鏟幾下揮舞,看得人眼花繚亂。


    “牡丹,你加些水,慢慢燉。”


    這妙香月白和辣椒並非是要顯示武藝,而是自己幾個女人帶著幾個孩童,隨身也有些銀兩,怕是這幾個車夫會見財起意,雖不至有什麽危險,總歸不是什麽美事,震懾一下防範於未然。


    過得半個時辰,飯已成炊,魚已熬透,幾朵野菜漂浮在奶白色的魚湯上,飄著熱氣,飄著香味。


    或是太勞累,或是太饑餓。大家一下就吃光了,冠峰還直說自己沒有吃飽。


    妙香拿出地圖細細看了一下,說道還要5.6個時辰才能趕到下個城鎮。到時再填飽肚子好了。先在這邊休息半個時辰,研究下路線。


    眾人正在探討,林子的另一頭,一個瘦小漢子正牽馬行走過來,見到妙香她們一行。


    過來詢問道:“各位,我想問下芙蓉鎮是否是往那個方向去?”漢子指著月白她們過來的方向。


    “是的。”辣椒頭也沒抬。


    漢子長出了一口氣:“不知遠近?”


    “騎馬的話也就4個小時上下。”


    “謝謝。”漢子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坐了下來。


    這漢子雖是瘦小,可是滿臉紅蔥,身板筆挺,講話洪亮帶喜色,精神頭十足。身上不著絲綢,不似商賈,粗布麻衣,卻自有風流態度,一臉的滿足之色,自信自若,讓人喜聞樂見。


    漢子腰間掛一酒壺,表麵有小細紋,壺口有風吹開的口子,整個葫蘆身卻帶著光澤,有些發亮。一看就知是隨身之物,都說物隨主人形,這葫蘆看似普通,細瞧卻又非同一般,如果陳舊,必然多朽壞,有裂口有細紋卻又渾然一體,感覺天成如此一般。如同這漢子,外貌不足奇,卻風韻十足。


    漢子歇息了一陣,又開言:“芙蓉鎮的季老爺季雲翔你們可認得。”


    妙香連忙開口:“不曾,我們是仙林鎮的,有路過芙蓉鎮,並不識得什麽季老爺。您可去鎮上再打聽。”


    “好勒。”漢子翻身上馬。


    歇息了一陣,月白招唿大家上馬車。


    冠鬆自上車就一直眉頭緊鎖,不知是何原因,鮮少有表情的他。


    妙香脫口而出:“少爺在擔憂什麽?”


    “沈娘,這漢子神采奕奕,打聽我爹,我想著是敵是友?或者可以通過他略知一二。”


    “少爺,不可。來路不明,敵友未分。這漢子長相普通,卻神色異於常人。葫蘆裝的是酒,一看是長年使用,漢子臉色酣紅,卻並無半點酒氣,神清氣爽,也無半點醉意。可見內功深厚,酒氣酒意全然消伏,彌之無蹤。你看他上馬,足隻輕輕一點便旋騰而上,手並不握韁繩,隻雙足夾住,上身全然放鬆,任意西東。功夫已是能功隨意至,純熟之至。若然是敵,我們便是全軍覆沒,屍骨無存。”


    “沈娘說得在理。”


    “沈娘,這幾日很是勞累,弟弟妹妹心中悲痛,我也不曾安慰。這刻骨深仇,卻又無從說起,家毀人亡,不明緣由,還要離鄉背井。雙親下落,無從尋訪,是什麽樣的緣故,父親竟然來不及跟我細說就匆忙分離。”


    “我恨不能一日就到那雲居山,問個究竟,尋個明了。”


    “沈娘,弟弟妹妹尚且年幼,仰賴沈娘,不離不棄。”


    “少爺,都是應當。”


    “少爺,老爺有恩於我們三人,就算肝腦塗地,也要報之。少爺小姐直繈褓中我們就看著長大,與家人又何異?”


    一路的風塵,一路的心酸難忍。


    達到柳棉鎮,已經夜深人寂靜,除卻幾聲狗吠,一切都已經悄然無聲。再行得幾步,看到客棧前懸掛的兩個紅燈籠,孩子都歡唿起來,真的是累了。下馬車的時候,梅香還抱怨自己的腿都麻了。這幾日梅香的話語很是稀少。還說自己餓了,月白趕緊跟掌櫃的定了一桌酒菜送進房中,希望少爺和小姐都能恢複往日的開朗天真。


    夜色越發的濃重,這肉眼可見的黑色仿佛能走進人的心底。


    吃完飯,冠鬆看著弟弟入睡,坐在一旁,“生母雖然未曾養育我,可是為什麽會自縊呢?父親和大母起火後到底有沒有逃出來呢?屍骨都沒有發現?是什麽樣的事件突然導致的變化呢?在廢墟上翻找的那幾個黑衣人是誰?酒葫蘆漢子為什麽打聽父親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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