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扯了一把漣漪的袖子,小聲嗬斥道:“漣漪你少說幾句。”嘴上這樣說著,鴛鴦心裏卻也是七上八下,剛剛娘娘是怎麽做的自己也看得一清二楚,雖說這樣的比試,能不能一舉奪魁對於長樂宮並沒有什麽幹係,可是若是評價實在太低,娘娘身為後宮之主


    寇姝的麵色卻是絲毫不動聲色,一臉全然不擔心的樣子。


    一道一道菜肴接連從宋謹琰的麵前端過去,有的菜宋謹琰隻是看一眼,有的菜還會舉起筷子夾兩口。一直到一盤菜前,宋謹琰竟是停了許久,竟像是有些出神。


    “皇上——”一旁的蘇培元見到主子走神,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道。


    宋謹琰這才迴過神來,舉起筷子慢慢朝著盤中的菜伸去。太後緊隨宋謹琰之後,見到那盤中的菜肴,夾起慢慢送入口中,隻覺得清淡而迴味悠長,風味別具一格,很是美味。


    “這是誰做的?”太後睜開微微眯著的眼睛,隨即開口問道。


    站成一排的各宮眾人皆是抬起頭,眼中流露出期望的神色——若是自己送上的菜肴,就好了。


    蘇培元湊上前去,望了一眼那熠熠閃光的盤子之上的菜肴,心中不由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這菜肴自己就看著都是平淡無奇,又有什麽……蘇培元從不解中抽身,清了清嗓子,抬頭朗聲道:“迴稟太後娘娘,這道菜乃是皇後娘娘作品。”


    漣漪和鴛鴦對視一眼,均是一驚。


    太後嗯了一聲,舉起筷子,打算品嚐下一道菜。


    卻見到一排端著托盤的丫頭當中,似乎生出了一絲騷亂,幾個端著托盤的丫頭交頭接耳。寇姝細看,蘇培元已經用極快的速度衝了過去,三兩下便讓場麵恢複了平靜,讓人領著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頭,悄悄從隊伍之中撤了出去。


    蘇培元望了一眼手中的聖旨,壓下心中的困惑不解,還是念道:“本次春日肴宴,皇上和太後均是一致認為,乃是皇後娘娘所做之菜肴最優。”


    寇姝垂首,似乎絲毫不覺得驚訝,抬步上前,款款行禮。


    “皇後,你做的這到底是什麽,味道倒是別具一格。”太後望著寇姝,緩緩開口道:“再者,哀家還有一個疑問,本次的肴宴,主題乃是春日綻放的花,可是為什麽哀家看著這一整道菜裏麵,竟是沒有一朵花的樣子?”


    太後的身子微微後退,眾人才見到盤中,赫然放著一塊方方正正的淺綠色物件,乍一看讓人以為是酥糕。


    寇姝朝著太後微微一福身子,隨即道:“迴太後娘娘,這乃是榆前糕,此糕乃是民間窮苦人家常使用的一種糕點,製法簡單,在民間乃是用榆樹的葉子搗爛變成漿汁,和進麵粉之中,捏塑成形,在蒸籠之上蒸煮便可以,隻是那榆樹葉子雖然甘甜,甘甜之中卻又多了幾分苦澀。”


    太後專注地聽著,聽到這乃是民間窮苦人家吃的食物,眼中閃過一絲別樣的讚許。


    寇姝繼續道:“兒臣於是便是借著這榆前糕的做法,轉而使用了各種百花的莖稈壓榨成了漿汁,宮中的花卉皆是上品,乃是有花匠精心嗬護,莖稈也不似尋常民間的那邊收到蟲蛀攀咬,汁水甘甜飽滿,苦澀之味全無。隻有唇齒留香。”


    “原來如此——”太後點頭:“所以說到春日的景象,別人的菜肴裏都是花,而皇後你的菜肴卻是偏偏放的是莖稈?”


    寇姝微微一笑,朝著太後伏了一伏身子,隨即點頭道:“太後娘娘,所謂春日的景色,乃是有風有雨,有花有莖,眼前所見的萬般,都是春日裏獨樹一幟的場景。是以臣妾便投了個巧,轉而沒有用花,而是用葉來襯托了春日的氛圍。”


    這榆前膏嚐起來清淡爽口,唇齒留香,味道淡雅卻不寡薄,細細品味,反而能嚐出淡淡的花香來。


    太後越看越滿意,點點頭道:“皇後有心了,哀家很是鍾意這道菜,”說罷,太後微微一偏頭,朝著宋謹琰道;“皇上覺得呢?”


    宋謹琰眼中亦是多了幾分讚許,點點頭,看著寇姝道:“皇後的這道菜卻是別具一格,朕和母後想的一樣。”


    說罷,宋謹琰剛剛想要開口繼續,隻見蘇培元上前一步,湊近宋謹琰的耳朵,似乎在說些什麽。


    寇姝一怔,隻見宋謹琰的臉色風雲突變,上一秒還春風和煦,下一秒卻是雷霆萬鈞,猛地一拍手上的扶椅,宋謹琰怒喝:“蘭貴妃,你做了什麽?”


    蘭若萱本就對這種比試興趣缺缺,剛剛也不過隨手讓下人做了菜,上麵表了一朵代表春日的風信子罷了,聽到宋謹琰忽然開口,蘭若萱有些摸不著頭腦:“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宋謹琰卻是猛地拿起手邊的酒樽,嘭得一聲,扔在了蘭若萱的腳下,冷冷道:“什麽意思?你妄圖謀殺朕,還有臉問這是什麽意思?”


    “啊?”蘭若萱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臉霧水的樣子。


    “啊什麽啊!”宋謹琰怒喝,隨即指了一指一旁的蘇培元:“蘇培元,你把你剛剛跟朕說的話重複一遍。”


    蘇培元上前一步,朝著蘭若萱道:“蘭妃娘娘剛剛做的,可是招積鮑魚盞?”


    蘭若萱點頭:“正是。”


    這菜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既不會太過於出風頭,又不會因為太差而墊底丟臉。


    蘇培元的下一句話卻是讓蘭若萱驚掉了下巴:“蘭貴妃娘娘,剛剛試毒的小太監吃了您做的招積鮑魚盞,已經吐血而亡了。”


    “什麽?”蘭若萱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培元,猛地搖頭道:“蘇公公,本宮什麽都沒做過。”


    若是尋常的禦膳房送上來的宴,乃是禦膳房有日常的試毒的太監,專門在皇上太後吃之前試吃嚐毒,這次因為妃嬪眾多,故而乃是有多個試毒的太監,當中的一個,就是在嚐了蘭若萱的招積鮑魚盞之後突然吐血暴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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