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窈聽見模糊的人聲傳來,月光下,荊棘叢中人影晃動,那些人已經散開尋找李窈了。


    李窈小心從樹下站起來,將自己的腳從荊棘底部的空地中抽出來,四肢攀上了樹幹。


    這棵樹並不粗壯,樹皮粗糲,李窈脫了鞋掛在脖子上,將下垂的衣角和袖袍都打了結綁好,一下下向著樹上挪去。


    月色逐漸被雲遮蓋,李窈的眼睛習慣了黑暗,偶爾還能看到荊棘叢中閃過的人影。


    人影越靠越近,李窈也逐漸突破了荊棘的封鎖,爬到了荊棘叢上麵,她小心的挪動著,一點一點向上蹭,不敢發出聲音。


    晃動的人影已經到了李窈附近,李窈攀住上頭橫生出來的樹枝,將自己藏進了濃密的樹叢裏。


    荊棘叢不算小,蒙麵人像是篤定了她一定還留在裏麵,命人一寸寸的找,一行人拿著刀劍一點點的將荊棘砍斷,李窈膽戰心驚的窩在樹叢裏,覺得一陣幸運——她穿的衣服是黑色的。


    有夜色的遮掩,她這樣藏在樹叢裏,隻要不發出聲音,被發現的可能性就很小很小。


    月色重臨人間,李窈悄悄從縫隙裏去看那些人影,隻是草草掃過,那些人正認真找著他。


    四野寂靜,蟲鳴不斷,李窈看著看著,隻覺一陣睏倦,居然就這樣在樹叢裏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李窈揉了揉眼睛,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向荊棘叢裏看去。


    那些蒙麵人已經不在了。


    李窈不敢下來,萬一那些人沒有走遠,或者就在附近埋伏,那李窈一下去就中計了。


    白天過去,李窈將身上披著的衣服脫了裝進包裹裏,又小心整理了一下衣裳,確認自己將暴露過的東西都隱藏了,才戰戰兢兢從樹上下來。


    荊棘叢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斬斷的荊棘,曬過一天太陽,已經蒸發了大半水分,摸上去幹巴巴的。


    李窈一邊向外走一邊借著月色撿了兩根順手的荊棘。


    她和鄒家人走散了,接下來很有可能再也去不了雲城,也不知道中途會不會遇見什麽妖魔鬼怪或者野獸,而荊棘長滿了刺,帶在身邊,可以用來防身,也能用來當柴燒。


    李窈看了看天色,今夜月光大盛,星光反而不容易瞧見。


    李窈隨意選了個方向走,荊棘叢四周都是山丘,到了高出或許能看見更遠的地方。


    李窈爬上山丘,放眼四望,四麵沒有燈火,一片寂靜之中,李窈打了個寒戰。


    今夜居然有點冷,從包裹裏取了自己的外衣裹上,尋摸了一棵樹,又燃起了火堆,將包裹裏的梆硬的餅稍微烤軟。


    又冷又硬的幹糧實在難以下咽。


    李窈小口咬著餅子,警惕的注意著四周。


    她不止是在提防妖魔鬼怪,更多的是在提防野獸。


    荒郊野嶺,四下無人,現在又是春末夏初,許多動物都從冬眠中醒來,開始覓食了。


    黑暗的山林間似乎傳出了腳步聲。


    李窈豎起耳朵,抱了包裹就往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裏滾,才滾了一半,一個人就從樹後走了出來。


    「李窈?」李奚背著包袱,挑眉驚訝地看著李窈,似乎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李窈。


    李窈停止了滾動,背對著李奚翻了個白眼。


    來得可真及時。


    早不來替我擋劍,晚不來救我離開,等我平安了才來,這人的為人可見一斑。


    但李窈還是笑眯眯的向李奚打招唿,「呀,是你啊。」


    第22章 三分之二


    李奚和李窈圍坐在火堆邊,烤著幹糧慢慢的吃。


    「你接下來要去哪裏?」李奚笑問。


    李窈停止了磨牙的動作,思量了一會,「雲城吧。」


    「嗯。」李奚也嚼著幹糧,很好奇李窈去雲城的動機,「我恰好也想去雲城,不如我們一起?」


    拒絕的話語在舌尖轉了一圈,又被李窈吞了下去。


    「怎麽說?你想去雲城開醫館嗎?」李窈就是不直接迴答李奚的問題。


    「是啊,身為醫者,懸壺濟世、救死扶傷,都是我的該做的。」李奚臉上帶著假惺惺的謙遜。


    李窈用帕子將剩下的幹糧包起來,在樹幹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靠著,懶懶的抬起眼皮。


    「好啊,那我們一起吧,不過是你主動要求與我結伴的吧?那辨認方向、找尋路徑這些事,就要多麻煩李大夫了。」


    李奚溫柔一笑,「這是自然。」


    李奚低頭看著手裏的幹糧,眼神默默,李窈自己不認識路,就將找路的任務全部交給他。


    不過正好,李奚現身前還在思索該怎麽引李窈離開,李窈卻自己給了李奚這個機會。


    真是瞌睡來了就送枕頭。


    李奚學著李窈將幹糧包起來,塞進包袱裏,又聽李窈開口詢問,「李大夫,你知不知道衍天宗?」


    李窈雖然堅定的認為李奚是個江湖騙子,滿口要她命的胡言亂語,卻不得不承認李奚也是有點本事的。


    要不然那日她被旋渦捲走,李奚怎麽會提著一盞燈籠將她從水裏救出?


    「略有耳聞。」李奚說,「衍天宗是現今僅存的宗門,也是唯一教授法術的地方,現今世上的修士,全部都出自衍天宗。」


    不是誇張,衍天宗將所有記錄在案、能夠修行的孩子都帶去了宗門內,教授他們法術,世上的修士都出自衍天宗;另外聲稱自己不是衍天宗弟子的人,很大可能是無盡海戰場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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