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床邊放下衣服,往右側堆滿書的書架走去,上麵全是原版法語書籍,於濁僅拿出最靠邊上、也是彩色標籤最多的一本。


    「lêtre et le néant,jean-paul sartre.」


    於濁僅一字一字念出口,神色認真得像是被這書名驚嚇,上個星期他剛接受法語培訓課程,剛學完了發音,所以完整拚讀不在話下,隻是……


    「會是什麽意思呢?」


    於濁僅摩挲著書封,其實能以這樣的方式複習法語發音他就已經很滿足,想著先拍照迴去再買來看。


    於是拿出手機,對好光拍了一張清晰無比的照片,然後放迴原位。


    嘟嘟——


    微信來消息:


    [累不累,打開床頭的設備放音樂緩緩。]


    於濁僅看了一眼書桌,「好。」


    坐到床上,看著書桌上的收音機,有九成新,一成的舊緣於上麵出現的多道裂痕。


    「te……csun?」


    隻在書本學過「收音機」三個詞語的於濁僅,並不知道薑劣喜歡老古董,這上麵的英語單詞自然也不知道是什麽牌子。


    不過不管是什麽牌子,都是薑劣辛苦所得,都值得愛惜。根據按鍵標識,於濁僅點擊音樂播放,舒適空靈的古典音樂緩緩流淌出來。


    躺到床上壓在薑劣的衣服上,笑著側身,右手撈過一件貼臉,全是他的味道,屋室瞬間變得溫馨,令人幸福。


    可再怎麽溫馨,也抵不過思念的人,於濁僅忍不住發去信息,距薑劣答應迴來的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鍾,怎麽也該迴來了才對。


    「還在談項目嗎?」


    罕見的沒有「對方正在輸入中……」。


    沒頭沒腦加一句:「我在你房間等你。」


    仍舊沒有迴應。


    於濁僅知道這很正常,總是會有很多因素阻止兩個相愛的人見麵,但還是忍不住起身走到窗邊,朝下一瞥。


    頭腦瞬間空白,為什麽會這樣?!


    「薑劣?薑劣!!!」


    於濁僅握緊手機瘋了般衝出房門,因廊道光線太暗,他跌跌撞撞下樓,此前因嘎吱嘎吱的木質聲而產生的驚恐早已被拋到腦後。


    腦海裏隻有薑劣,救薑劣……


    嘭——


    一腳踩空,從五級台階上摔滾下去,額頭撞上餐桌,側臉撲在那一攤還沒來得及清掃的蜂蜜上。


    「薑劣……薑劣……」


    於濁僅腦內轟鳴,但都不及抱住薑劣迫切,趔趄起身,蜂蜜從他的側臉滑落。握著手機的右手止不住顫抖,強咬著牙鎮定,走出房屋。


    一踏出房門,撞擊聲就混著粗糲的嗓音撲來:


    咚——


    嘭———


    「樹又直了,怎麽在家也不修理修理,非得等我出院?」


    「這花也好久沒染了,怎麽也要等我迴來?」


    「住手!」於濁僅吼出聲。


    荒唐的一幕靜下來,頭髮蓬亂的男人滿臉胡茬,右手提著雙腳虛站的薑劣,左手扯著低矮且純潔無暇的白玉蘭往薑劣身上刮蹭,粗糙的手指一放,白玉蘭攤開,被染紅了大半。


    「我已經錄下了全程,你還不逃嗎?」


    於濁僅的聲音清晰洪亮,聽不出半分慌亂與恐懼,反倒堅定得足以滅掉對方威風。


    這得益於日日夜夜的唱跳練習,他能夠很好地控製自己的聲音,無論多高難度的舞步,他都能做到氣息平穩。


    雖然雙手抬起的手機微顫,但還好,不遠處的男人看不出來,其實手機是黑屏,男人也看不出來。


    手機是橫屏拿著的,恰好擋住了眼睛和鼻子,對麵男人陰鷙的眼神投過來,上下打量,好像在調動所有記憶細胞記住於濁僅。


    於濁僅又出口:「是需要我一鍵上傳網絡嗎?」


    男人右手扔開薑劣,狼森森看了於濁僅一眼,然後微跛著腳走出院子,還帶上了門,好整以暇得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他所擅長的,且死不悔改。


    一個可怕的猜想湧上於濁僅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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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清理


    於濁僅帶著恐懼踉蹌跑過去:「薑劣……薑劣!」


    薑劣已經撐地起身,背對他坐著,身上還穿著上午在學校穿的校服,他根本就沒有和caca去談項目,那他一下午去哪了?


    於濁僅突然覺得周身有一圈陰霾,壓得他快踹不過氣。


    薑劣攥著白色校服衣袖,抬到臉邊甫又放下。


    白色染紅他會怕的吧。


    熟悉的溫度已撲到眼前,跪在他麵前的於濁僅伸出手,卻隻能無措地懸在空中。


    他還承受不起這觸目驚心。


    薑劣往前湊,將沒有流血的另一邊側臉貼到他的掌心。剎那間,微捧的沁涼直抵心髒,剜心撕情。


    薑劣嘴角囁嚅著安撫:「濁僅別怕。先別報警。」


    於濁僅已經撥通電話,電話那頭是工作人員的聲音:「你好,這裏是炎陽派出所。」


    薑劣朝他搖頭,額上的血因微動又流下不少,於濁僅慌亂捏著白色校服衣袖去擦。


    「喂,你好,這裏是炎陽派出所,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不方便說話的話,您能開一下定位嗎?」


    「餵……嘟——」


    薑劣伸手掛斷了被擱在一旁的電話。


    於濁僅死死盯著校服衣袖,白色布料上是薑劣的血,剛才男人用白玉蘭戳刺薑劣腦上傷口染紅的一幕幕盤旋腦海。眼淚奪眶而出,恰如薑劣怎麽擦都擦不淨的側臉,還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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