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之露骨。


    尚在閨中的女兒家不知。


    可,已嫁做人婦的諸位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太後心下一緊,腳步猛地一頓。


    “昭陽呢?”


    她問身邊伺候著她的桂嬤嬤。


    “太後,昭陽郡主方才說她有些醉意,外出醒酒,遲遲未歸。”


    “立即派人去找。”


    “是,奴婢這便派人去尋郡主。”


    “嗯哼……哈……”


    屋內的動靜愈發的激烈。


    尚書令夫人捏著帕子半捂著口鼻,眼珠子左右一掃。


    瞧著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們似乎也明白了屋子裏頭的人在做什麽,麵容忽然有些晦澀。


    “這光天化日的,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做詩集的心思全然消失。


    想著今日,陛下在宴席上,當眾帶迴來的女子。


    所有人腦海中不約而同浮現出來的第一個畫麵便是……


    定然是那女子勾的陛下,白日宣淫,顛鸞倒鳳,不知廉恥。


    熱鬧誰不喜歡看?


    隻是,看熱鬧,也得分,究竟是誰的熱鬧。


    她們能不能有命去看!


    “太後娘娘,陛下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您休要動怒,傷了身子,得不償失。”


    太後已然麵色鐵青,像是下一秒就要厥過去似的。


    大司農夫人連忙上前,攙住了太後。


    “太後娘娘,快唿氣!”


    眼見著太後快要喘不上氣,大司農夫人與桂嬤嬤一左一右的順著太後的後背。


    眾人也齊齊圍了過來,麵露憂色。


    “快,去傳太醫來!”


    外頭鬧騰了半晌,太後才緩和過來。


    她心中,有自己的算盤。


    若是在裏麵顛鸞倒鳳的人,皇帝與昭陽,那麽,迫於輿論,今日,陛下必須將昭陽納入後宮為妃。


    若裏麵的人不是昭陽,而是那個賤人。


    她便下令,將這狐媚子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因此,今日這道房門。


    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


    思及此處。


    太後心緒已定。


    表麵上卻怒意更盛。


    “陛下會做出此等糊塗事,都是身邊的人監管不力,去,將這扇門給哀家推開。”


    多福就守在幽蘭的門外,身邊跟著一眾負責伺候宮婢,手裏托著換洗的衣物和淨身的帕子,那陣仗大的,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裏頭的人在做什麽似的。


    太後領著一眾女眷,原本在東廂房背著大門的那一邊。


    等到太後順過起來,氣勢洶洶地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繞到前門。


    多福像是一隻受驚的鳥兒,連忙跪地,大聲行禮。


    “太後娘娘,您……您如何來了?”


    “怎的你來得?哀家來不得?”


    多福埋頭,“不……奴才不敢!”


    太後仰頭,看著門頭上掛著的橫匾。


    幽蘭?


    她心下狐疑。


    不是說好了,在倚梅嗎?


    難不成是事情出了變故?


    屋內咿咿呀呀的聲音細細碎碎,根本就聽不出究竟是誰的聲音。


    不過。


    多福乃皇帝近身伺候的人,他在這兒,屋內的人,必定是皇帝無疑。


    這麽一想,太後又將狐疑的心,悄悄放下。


    “來人,開門。”


    “太後,不可啊!”


    多福急得不行。


    他越是著急,太後便越是執意要將那扇門打開。


    “皇帝可在裏麵?身為一國之君,他竟如此不成體統?哀家貴為太後,若不行事規勸之責,百年入土,哀家有何顏麵,麵見先帝?”


    “太後娘娘,這裏頭的……不是陛下!”


    “身為禦前總管,不僅縱容著陛下胡鬧,還敢當著哀家的麵,謊話連篇,來人,先將這刁奴拖下去,杖責三十。”


    “太後明鑒,這裏頭的人,確實不是陛下啊!”


    “還敢狡辯?”


    太後怒極。


    附近跟著的羽林衛竟然沒有一個人聽從她的指揮。


    “好,你們一個個的,都好得很,哀家說話,便這麽不頂用,是嗎?”


    “太後,奴才真的沒有撒謊啊1”


    太後一腳踹開了多福。


    衝著旁邊的桂嬤嬤說道:“你去,將門,給哀家打開。”


    桂嬤嬤領命上前。


    房門並沒有從裏麵落鎖。


    輕輕一推,便能推開。


    厚重的紅木門推開。


    太後進門。


    一股荼蘼的甜腥傳來。


    跟在後麵的命婦們紛紛用帕子捂著口鼻。


    黛青色的帷幔下,三道交疊的身影起起伏伏。


    畫麵之放浪,令人咋舌。


    此起彼伏的嬌吟,偶爾夾雜著幾聲悶哼。


    饒是已嫁作人婦的夫人們見了,也紛紛退出了屋子。


    恰逢此時。


    一道冷毅的男聲,自眾人的身後傳來。


    “諸位在此作甚?”


    眾人迴頭,猛地一驚。


    “陛下,您不是在……”


    “嗯?”


    蕭玉祁仍舊是方才在殿上的那一身華服,衣衫板正,一絲不苟。


    一點兒的都不像是與人共赴巫山之後的模樣。


    太後聞聲。


    豁然轉頭。


    她又轉頭,看向床榻上的三人行。


    意識到不對。


    太後指了指站在門外的蕭玉祁,又指了指床上的方向。


    “你如何會在這裏?”


    蕭玉祁佯裝不解。


    “依照母後之意,寡人應在何處?”


    他眸光森寒,透露著十足的帝王威儀。


    所有的人統統跪下。


    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就是說,不是每一樁熱鬧,都能有命去瞧。


    “你不在此,多福為何候在門外?”


    太後向前一步質問。


    蕭玉祁故作恍然。


    “哦,母後原是說的這事兒啊?”


    他的聲音越發的寒。


    “母後不想看看,床榻之人,究竟是誰嗎?”


    太後一陣心慌。


    “不,哀家不想看到。”


    “母後真是奇怪,您以為裏頭的人是寡人,便興師動眾,帶著那麽多人來看,知道裏頭的人不是寡人,母後卻又不看了,這是何意?”


    寥寥數語。


    讓太後心底發寒。


    “唉!”


    蕭玉祁歎氣。


    “寡人建議,母後還是看看榻上之人,再做定論吧!”


    無奈的語氣忽地銳利起來。


    蕭玉祁冷聲命令:“來人,將裏頭的人,給寡人帶出來。”


    “是。”


    裏頭的人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


    尖叫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外頭的夫人與小姐們淺淺一聽,便能清楚那尖銳的女聲,確實是昭陽郡主無疑。


    隻是……


    這昭陽郡主,好歹也是太後看著長大的,如今,安樂侯府已不複往日榮光。


    昭陽更應該潔身自好,小心謹慎才是。


    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汙穢之事?


    實在是不成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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