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算出了什麽?”


    廝殺聲愈演愈烈。


    陶洲嘿嘿一笑。


    清雋的臉,神棍的氣質愈發明顯。


    “我還算出來,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他的話,開玩笑的意味太重。


    蘇見月似信非信。


    “打不過,他們不會跑嗎?怎麽可能一個都活不了?”


    心肝兒的鬃毛都快被陶洲盤包漿了。


    “卦象上,就是這麽說的。”


    蘇見月將視線落在了陷入惡戰的人群。


    漸漸的。


    蘇見月看出了一些門道。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竟然都用著這般不要命的打法?”


    以命搏命。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刀刀見血,招招要命。


    不過片刻。


    原本的百人圍戰,人數竟然倒下一半。


    蘇見月看得心驚肉跳。


    幹脆閉上眼睛,不再去看。


    “姑娘倒是與在下想象的,很不一樣。”


    蘇見月諷刺咧嘴。


    “有什麽不一樣?”


    “傳聞中,姑娘乃天降神明,輔佐陛下成就千秋大業,為天地立心,為民生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在下想象中的神明,應當是見不得眼前這殺戮之景象,姑娘倒是幹脆,幹脆閉眼不看?”


    “神明控製不了人心善惡,止戈興仁,並不是神明的職責。”


    她的緊閉的眼皮顫了顫。


    “再者,我如今,算是個什麽神明?”


    要不是有陶洲相助,她連那座客舍都出不去。


    蘇見月雖然看不得那樣的血腥。


    可她也不是個傻子。


    那兩撥人,明顯就是窮兇極惡之徒,她算老幾?


    還能讓找死的人忽然就不找死了?


    半晌。


    陶洲沒了動靜。


    蘇見月睜開眼。


    對上的,是一雙戲謔的眼神。


    “姑娘對於神明的見解,當真讓在下耳目一新!”


    蘇見月抿唇。


    陶洲忽地眼神一凜。


    “既如此,那我們便出發吧!去找該擔起職責的人,止戈興仁,興盛社稷。”


    漆黑的馬鞭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


    心肝兒嘶鳴一聲,撒開馬蹄,便往前狂奔。


    寶貝兒緊跟其後。


    蘇見月被突如其來的動靜一驚,險些從馬背上滾下去。


    好在她反應快,一把抓住了韁繩,以最短的時間,調整好了自身的狀態,跟上了陶洲的速度。


    “駕!”


    陶洲一改之前的散漫。


    神情專注地看著前方的道路。


    混亂的戰場,已然成了最新的亂葬崗。


    屍體橫陳,血流如注。


    寒風將濃鬱的血腥味吹散。


    落入了迎麵而來的蘇見月的鼻腔。


    果然。


    他們無一生還。


    蘇見月心中開始不安。


    曆史並沒有改變。


    尊帝陵依舊在冒兒山,曆史上的陶洲,仍舊聽從尊肅帝的指使,帶領船隊,遠渡重洋,去瀛海求仙問藥,替他求取不死仙丹。


    她要怎麽樣,才能改變這樣的結局?


    蘇見月不敢去想。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死了,或者她再也無法來到這個時代,跟蕭玉祁徹底切斷了聯係。


    蕭玉祁會變成什麽模樣?


    那些殘暴,血腥,偏執的名頭,經過幾千年的流傳,依舊會緊緊地釘在他的身上。


    她會心疼。


    是的。


    會心疼。


    蘇見月加快了速度。


    她要快點找到蕭玉祁。


    隻有見到他,她才能真正安心。


    不過百餘裏的距離,快馬加鞭,很快便能到達。


    沱口鎮。


    早已經遭受了一場瘋狂的屠殺。


    蕭玉祁兩天兩夜,不眠不休。


    他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長劍,究竟斬殺了多少人的性命?


    也不知道,時間流逝,究竟過去了多久。


    車輪戰最陰險狡詐之處,便是能夠一點一點地,耗盡對手的全部精力。


    在他們筋疲力竭的時候,親眼看著自己的失敗。


    擊潰身體和心理的全部防線。


    然。


    蕭玉祁早有防備。


    就在對方,以為,將蕭玉祁等人逼上絕境之時。


    一枚手榴彈,忽然,在敵軍中炸開。


    那是蘇見月之前留給蕭玉祁的包,那裏麵的手榴彈,蕭玉祁隻用了一枚。


    現在,是第二枚。


    彈藥的威力,讓所有人為之一振。


    緊接著,他拿出了第二枚手榴彈。


    拉開保險栓的動作,讓敵軍下意識地撤退了幾步。


    緊接著,第二枚彈藥拋出。


    砰的一聲。


    再次在人群中炸開。


    慘叫聲響徹天地。


    蕭玉祁的手裏,又出現了第三枚。


    這下子。


    所有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瞬間。


    原本將他與玄甲軍圍死的刺客們,自動將圓圈,越擴越大。


    蕭玉祁的臉上,還殘留著血跡。


    六尺青鋒的劍身,早已經被染成了血紅。


    “來人,布陣!”


    一聲令下。


    在敵軍最為忐忑之際。


    玄甲軍的第二支軍隊,以雷霆之勢,包抄了敵人的隊伍。


    他們像是早就盤算好了步法與招式。


    不過片刻,便精準地闖入人群,逮住了三方的領頭羊。


    南豐徐家,歸山孟家,江南馮家。


    此次,他們派出了全部兵力。


    破釜沉舟。


    不成功,便成仁。


    領著不死不休的命令,最終大敗。


    成為了蕭玉祁的俘虜。


    自此一戰。


    蕭玉祁成了整個天虞世家的一生之敵。


    北境十大世家。


    天虞十大世家中,三個榜上有名的家族。


    盡數被蕭玉祁剿滅。


    消息如野草瘋漲。


    然。


    已經來不及了。


    早在蕭玉祁知道沱口鎮必有惡戰之時。


    他便迅速擬定了計謀。


    連夜飛鷹傳信。


    迅速調集各路人馬,就在今夜,徹底把控三大世家的大本營。


    收迴封地,收攏政權。


    一個大族,幾千口人。


    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等到消息傳迴建安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


    這些家族們的沒落,變成了守舊派心中,一道存在感極其強烈的警鍾。


    深刻讓他們意識到了,如今的陛下,再不是剛登基時,那個毫無權勢,人人揉捏的黃口小兒。


    他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時候,從迎風摧折的幼苗,變為了難以撼動的大樹。


    樹冠濃密,遮天蔽日。


    不過飄落幾片葉子,便能叫他們脫一層皮。


    這次的;聯合刺殺。


    真正能夠做到獨善其身的,又有幾人?


    或許,於他們而言。


    江山易主,不過是易如反掌。


    隻要世家百年不衰,優待不減。


    皇權落在誰的手上,又有什麽重要?


    塵埃落定。


    蕭玉祁才恍覺身心俱疲。


    長劍被他緊緊地握著。


    劍尖杵著地麵。


    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的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致。


    大戰得勝。


    警惕的人們,會放下戒備。


    他們在屍山血海中,發出苦戰得勝的長嘯。


    又在看到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們倒在血泊中時,由笑轉淚。


    這一戰,打得有多麽辛苦。


    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情緒陷入低迷。


    故而,當最後一支冷箭,破空而出之際。


    蕭玉祁遲鈍的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半步。


    便連距離他最近的天樞,也隻能咬緊牙關,費力揮刀。


    試圖將冷箭擊飛。


    卻也隻是試圖。


    想象中,應當舉起的雙手,根本抬不起來。


    冷風唿嘯。


    利劍穿破空氣的壁壘。


    飛速而來。


    逼近蕭玉祁渙散的瞳孔。


    “砰!”


    一個嬌柔的身體,在千鈞一發之際,撲到了蕭玉祁的身上。


    他本就搖搖欲墜。


    被女子一撲。


    毫無防備地倒下。


    泛著寒光的箭矢,擦過他的頰邊。


    刺穿了他鬢邊的發。


    藏藍色的鬥篷將重重落地的兩個人包裹其中。


    青絲隨即落地。


    那支羽箭,卻直直地,落在了他們身後半丈遠的地方。


    紮根泥土。


    箭尾顫抖,發出錚鳴。


    “蕭玉祁。”


    蘇見月爬起來。


    看到的,卻是蕭玉祁緊閉著雙眼,滿臉是血,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眼下烏青,像是完全沒有了意識一般。


    蘇見月的手不自覺的顫抖。


    素白的指背,緩緩地,貼上了蕭玉祁的人中。


    感受到了清淺的唿吸,蘇見月才猛地鬆了一口氣,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她轉頭,赫然看見了即將潛逃的那個人。


    “陶洲,撞他!”


    心中的惡,在一瞬間滋長。


    在她意識到,善良隻會變成別人攻擊她的弱點時。


    她就不再是覺醒前,那個一心隻想要討好全世界人的蘇見月了!


    或許。


    被傷害的人,是她自己。


    她可能沒有那麽憤怒。


    陶洲下意識地聽從指揮,吹起口哨。


    寶貝兒飛速前進。


    一人一馬,像是賽跑一般。


    人終究勝不過馬。


    寶貝兒健碩的身體,悶頭一撞。


    那個人,本就是強弩之末。


    被寶貝兒一腦袋撞飛。


    口中猛地噴出來一口鮮血。


    隨即,他的身體撞在粗壯的樹幹之上。


    重重落地。


    宛若蝦子一般,抽搐幾下,又嘔出一口鮮血,最終咽氣!


    蘇見月不敢亂動。


    她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蕭玉祁的身上究竟有多少傷口。


    “無憂子呢?”


    她聲音顫抖,迫切地看向頹然墜地的天樞。


    “無憂子在哪兒?快叫他來救救蕭玉祁啊!”


    天樞大口地喘著粗氣。


    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來一個字。


    他隻能對著蘇見月,勉強扯起一抹笑。


    蘇見月淚眼婆娑,不懂他的笑,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過片刻。


    她明白了。


    無憂子早就候在了戰前方。


    他帶領著一隊士兵前來,將兄弟們盡數抬迴了營地。


    蘇見月跟著抬著蕭玉祁的人一同離開。


    全場最多餘的人,變成了陶洲。


    然。


    陶洲才不會將自己陷入尷尬的境地。


    屁顛屁顛地跟上去幫忙抬人。


    就這麽成功地混進了蕭玉祁的麾下。


    他可真是個大聰明啊!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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