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相,燕王待我不薄,何來打壓之事?此事到此為止吧。”單可及淡淡地說完,端起眼前的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


    他的表情一片冷淡,完全沒有要和張濬聊下去的意思。


    張濬卻反而笑了。


    對方一副官方的態度,讓他看到了背後代表的含義。


    如果真像他嘴裏說的那樣,單可及就應該立刻暴跳三丈,把自己趕出門才對。


    事實卻不是,現在對方的表現可是給了他很多的想象空間。


    “哈哈哈...”張濬大笑著,手指輕點單可及,“單將軍,不必緊張,朝廷也沒有要為難燕王的意思。”


    “不過是燕軍如今樹大招風,已經成了天下藩鎮的公敵,如果再來一次數鎮討伐,希望單將軍多多保重自己。”


    他也不是傻子,指望單可及一個青龍軍就把燕軍搞翻,那還不如迴去做夢簡單一點。


    畢竟夢裏什麽都有。


    隻要知道了單可及身上有突破口就可以了。好刀是要關鍵時刻用的。


    “張相所言,與我青龍軍幹係不大。即便其他藩鎮群起而來,我燕軍又何懼之有。”


    果然,單可及說的話依舊沒有一點漏洞。


    張濬目的達到,站起來整理著衣服,就要告辭。


    “今天做了不速之客,不過難得和單將軍交談甚歡,以後還有機會的。”


    他心裏得意,覺得自己的計劃終於有了一個突破口。


    這句話,每一段都是獨立的意思,偏偏被說的很溜。


    張濬也不管單可及聽懂與否,轉身就出門了。


    他沒有注意到,就在單可及的府門外不遠處,一個縮在角落裏的乞丐遠遠地看著他,目光閃動。


    張濬私下去見單可及的情報幾天以後就出現在了王彥庭的案頭。


    作為情報司重點關注的對象,張濬一直在李秉思的視線裏,隻不過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雖然朝廷暫時內部進不去,但是對於他外部活動還是完全可以掌控的。


    對於這樣的事情,王彥庭一笑就過了。


    這一塊李秉思一直做的很好,他不想多插手。


    而且一個小小的單可及真的沒有什麽可緊張的,如果他想做點什麽,那是過於高估了自己了。


    王彥庭現在想的是下一步怎麽辦?


    北方現在就是李克用和朱溫兩個巨頭,目前燕軍雖然強大,卻吃不下。


    畢竟一旦占據的地域過大,戰線拉開的太長,那燕軍的兵力完全不夠覆蓋的,到時候就會處處都是漏洞。


    這就和後世德國吃不掉蘇聯,日本吞不下中國一樣的道理。


    蜀地的王建倒是不強,但是他占了地利。


    上一次燕軍是打了他一個冷不防,而且主要占據的還是成都平原這一塊的,其他的都是趁著對方來不及反應渾水摸魚拿下的地盤。


    而再往前突進,就基本全是崇山峻嶺中了,燕軍的騎兵占不到多少便宜。


    那就隻有兩個選擇了,往北征服韃靼、契丹、高麗,往南征服江南。


    在和幾位心腹幕僚反複討論以後,他決定,就打江南。


    北麵即使打下來,也就是獲得一些牛羊戰馬,或者一些異族士兵。


    現在燕軍不缺戰馬,甚至還多了,而王彥庭也不需要異族士兵。


    燕軍裏已經太多契丹、渤海國、六穀部和迴鶻的士卒了,這個比例在王彥庭看來已經是處於臨界點了。


    控製不好的話,那麽西晉以後的五胡亂華的局麵隨時可能發生。


    他需要時間進一步同化一下這些異族人口。


    從去年結束四鎮征討以後,燕軍快一年沒有打仗了,一直在整理內政,編練新兵。


    該出去浪一下了。


    五月初,一道整編命令悄悄下達到近衛軍和白虎軍。


    高思祥接替成為白虎軍指揮使,王彥章調任揚州,成立征南軍,耶律阿保機調任征南軍副指揮使。


    再從近衛軍調出了李秀慶、李神福和元行欽三個軍,擴充了新兵,編練成了六個軍。


    除了以上三個軍指揮使以外,呂師周和還在軍校做教官的李遇和周本也終於有了軍職,全部擔任軍指揮使。


    其中,李秀慶的是兩個弓騎旅的軍,李神福和呂師周的軍是純步兵的軍,呂師周還比所有軍多帶了一個一千人的直屬黑雲都。


    這種任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要對淮河以南的藩鎮下手了,首先是當初淮南的四個降將全部任軍指揮使,就是因為他們對這塊土地最熟悉。


    其次,步兵的構成明顯增加了,還帶了一個黑雲長劍都。


    當然,王彥庭也給自己堂兄配了兩個鐵騎旅,這是燕軍的風格。


    和以往任何一次作戰不一樣的是,王彥庭完全放手了。


    不但沒有親自領軍,提出了戰役目標以後,連戰術步驟都完全交給了統軍大將自己去安排。


    唯一派去的燕王府掾屬韓延徽,還是抱著學習的目的去的。


    這樣一來,接到任務的王彥章和耶律阿保機一方麵倍感信任,另外一方麵壓力也是巨大的。


    特別是王彥章,這是他第一次負責整個戰役,不但要打勝,還要勝的漂亮才達到自己的要求。


    迴到揚州的兩人硬是抱著《二十一計》啃了一天,然後召集了包括韓延徽在內的六軍兩旅的所有軍、師、旅指揮使、思政官以上的將領開始籌劃進攻策略。


    特別是王彥章,他剛剛從軍校插班畢業迴來,腦子裏裝的全部是新的戰術和戰場工具,恨不得立刻拿著新型地圖和沙盤現場演示一番。


    可惜,目前這兩樣還在普及階段,按照王彥庭更多估計,要至少500名以上的踏白經過軍校培訓以後放出去,而摸清全國的地形也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一時間,看著印象派畫風的地圖,更加感覺到軍校教的內容超越了時代。


    可惜第一期畢業的都是都將和營將,有這種感覺的隻有他一個人,否則現場就會有人和他一樣感慨,產生共鳴了。


    王彥章一個人在心裏感慨的時候,旁邊的四名淮南降將已經驚了。


    他們基本沒有在燕軍參加過作戰行動,即便李神福算是有經驗的,但是因為前麵的戰鬥都是王彥庭指揮的,他也不以為意,畢竟王彥庭會打仗是眾所周知的。


    結果這一次,三十多個師、旅指揮使、思政官一討論,把他們三觀都震碎了。


    這些家夥大部分都是從最早的瑞州軍開始,曆經各種大戰累積軍功升起來的,特別是李神福的征南軍第2軍,那就是周思校原來楚州軍的老底子,絕對的燕軍老資格。


    他們沒有參加軍校培訓,但是看王彥庭打仗是一仗都沒有錯過過,此刻出起主意來,那是一個接一個。


    要說李神福他們的第一印象:


    髒!太特麽的髒了。


    可是靜下心一想,又覺得沒有比這個更有效的策略了,完全找不到更好的選擇。


    所以,過去我們打的都是假仗嗎?眼前這幫孫子說的才是真正的戰術?


    曾經號稱淮南第一將的李神福都有些懷疑起自己了。


    七嘴八舌,戰術會議開了一天,終於把大概的方向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實施步驟了。


    過江作戰,肯定是要考慮渡江的,怎麽搞?


    還像上次打淮南那樣征用商船?那一來一去就要耽誤至少一個月。


    王彥章突然想起來,軍校的課程裏有一門“輜重工程科”的自己沒有學。


    他和那些正規的學員不一樣,本身就是插班的,而且還是身兼要職的將軍,所有有兩、三門課程壓根就沒有學。


    此刻突然想起來,連忙命令把手下參加第一期軍校畢業的軍官找幾個過來。


    半個多時辰後,八九個營將、都將走進了門。


    元行欽和呂師周的兩個軍本來就駐紮在揚州,從大營過來近的很。


    不過他們進門,差點讓王彥章嘴裏剛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全部噴在阿保機身上。


    這幫騷包,清一色的新式盔甲,似乎不這麽穿就不能體現自己的身份一樣。


    更加離譜的是,因為夏季的盔甲和原本的款式差不多,就是包邊的顏色區別。


    有兩個孫子居然還穿著棉甲,這是和現有軍中的衣甲完全不一樣的。


    這特麽都五月份了,揚州再涼快,也要捂出痱子吧。


    看他們搖頭晃腦的樣子,完全不在乎,重要的是老子是幽州軍校一期的,這個一定要大家都知道。


    一瞬間,王彥章就後悔去插班了。


    以後說出去,自己還是這幫顯眼包的同屆同學,那是就地社死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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