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春,情報司的人員就開始隨著商隊出發各自的潛伏地點了。


    一周之前,王彥庭就親自開始對各個訓練點的人培訓了密碼技術。


    這個事情說起來簡單到極致,就是對著書頁上的字找,每一個密碼都包含著:頁碼-行數-字數。


    臨行前,每個人都領到了自己的編號和密碼書。


    每個職業的書是不一樣的,甚至同一個職業也不一樣。


    隻要你寫上編號,然後後麵的按密碼編寫。


    收到情報的總部自然就可以根據你的書來翻譯出情報原文。


    然而由於各中轉站的書本不一樣,即便他們看到密碼也不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麽。


    李秉思這才知道為什麽王彥庭印了這麽多看起來沒有什麽大用的書籍。


    他對王彥庭的認知又一次加深了。


    這件工作,沒有用到半天時間。


    更多的,是就訓練期間學員之間互相的熟悉程度的調研,包括不同的訓練點之間是否相互認識。


    在王彥庭編寫的原則裏,所有人都是單線聯係的。


    一個城市之間,彼此都不認識。


    至於不同城市,那就無所謂了。


    所以,隻要是彼此認識的,都需要分配到相隔較遠的城市,而且隻有自己知道具體城市,別人都是一無所知的。


    現在又沒有照相技術,王彥庭不相信就憑對外貌的描述就可以在全國畫像通緝一個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他見過幾次這個時代張榜通緝的畫像,那抽象到極致的畫風,讓他對衙役兵卒神鬼莫測的閱讀能力甘拜下風。


    所以,這一點他完全不擔心。


    瑞州的商隊裏,幾十艘大船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


    和以往不同,每一艘船上都有一名情報司的外勤士卒把守。


    他們的任務就是守住一個艙門,所有吃喝拉撒都是他送進去拿出來的。


    誰也不知道船艙裏有幾個人,是男是女,幹什麽的。


    好在商隊本身就是官方的,上下人等也不多想。


    按照慣例,他們南下拉過去的都是食鹽、紙張之類的商品,等著把糧食、鐵器等必要品運迴瑞州。


    現在,最遠的商船能夠一路跑到嶺南的廣州。


    不過這一趟,每次停靠一個碼頭,半夜總有情報司的士卒帶著數個渾身罩著黑布的人下船。


    等士卒迴船,就再也看不到下船的人了。


    商隊的人意識到了什麽,但是誰也說不清這些人到底去了哪裏。


    在以後的日子裏,這幾乎成了常態。


    瑞州的情報人員,開始源源不斷地滲透到中原地區。


    幾乎與此同時,王彥庭也開始醞釀起了對盧龍軍的進攻。


    沒有辦法,瑞州現在兵強馬壯,但是在軍事上,依舊有一個致命的要害,就是沒有戰略空間。


    簡單地說,就是人家可以失敗無數次,每次失敗以後迴去療一下傷,就又可以打了。


    但是瑞州不行,別說失敗一次,就算打贏了,也是打一次傷一次。


    他沒有更多的人口可以補充、更多的土地可以養活人。


    這也是為什麽瑞州現在的戰馬已經超過了六萬匹,可是所有騎兵加在一起不到兩萬的原因。


    已經到極限了。


    總人口不到四十萬,卻養了三萬多兵,六萬匹馬。


    從經濟角度來講,多出來的戰馬反而是一種負擔。


    所以,被逼急了的王彥庭已經把差一點的戰馬強行淘汰了三千匹,準備賣到南方去。


    而且瑞州經濟已經可以自己循環了,但是從南方買糧的動作依舊不停,這也是這種完全沒有彈性的經濟現狀決定的。


    一旦出了問題,無論是糧食產量上,還是軍事上,瑞州的自救能力都很差。


    以王彥庭的判斷,契丹對於渤海國的戰事,快則今年,慢則明年就可以結束。


    到時候耶律阿保機更可能挾大勝的威勢,直接統一契丹八部。


    瑞州的北方,將出現一個強大的契丹王國,控弦騎兵至少十幾萬,怎麽應付?


    人家可以輪著和你玩,你炸彈再厲害也有用完的時候,怎麽打?


    後世東南小國越南不就是這樣被玩死的嗎?還帶殘廢了背後的大哥蘇聯。


    至於通過耶律繡寧談感情、談道義...


    好吧,暫時不聊這個話題。


    會讓王彥庭覺得穿錯了時代。


    所以,盧龍必須打。


    對於這一點,連劉瓚都堅決支持。


    還不是因為王彥庭是女婿,是他自己也從戰略上理解了問題關鍵。


    王彥庭都覺得有些奇幻,自己老丈人的水平什麽時候變高了?


    直到聽劉瓚一分析才明白,這是親身體會,切膚之痛啊。


    當初在淮南節度使高駢手下的時候,還真不覺得。


    淮南大得很,整個江淮地區十幾個州可以騰挪,誰也不敢輕易招惹。


    結果高駢一死,地盤全部瓜分了。


    可憐的劉瓚隻有一個楚州,旁邊全是敵人,你往哪裏騰挪?


    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絕對不想再來第二迴。


    說到這個,劉瓚簡直痛心疾首。


    盧龍一定要打,我劉瓚說的,上帝來了也攔不住。


    一旦定下來,那就是立刻就準備發動了。


    王彥庭抽調了萬虎軍6000,破垣軍5000,踏白軍5000,迅雷軍3000加上撼山軍。


    這是攻城奪地之戰,還是和中原軍隊的第一次交手,王彥童把全軍的將領基本都帶上了。


    留下的是萬虎軍2000,迅雷軍2000、踏白軍500和撼山軍2000,統兵將領第五琮。


    這一分配,既有鐵甲軍,又有弓騎兵和步兵,加上踏白,也足夠守一個瑞州了。


    再說情報司的李秉思還在城裏,不怕沒有人主持守城。


    4月20日,大軍出發,直撲平州(今河北盧龍縣)。


    平州位於今天的秦皇島轄區,是和唐山的邊界處。


    這裏的地形很有特點,向北就是連綿不斷的山區,一直連到東北的大興安嶺。


    向南,則是華北平原,最多也就一些丘陵地帶。


    行軍路上,王彥庭就和軍中所有的統軍將領商量了一下,此戰攻城為輔,消滅盧龍軍的有生力量才是最主要的。


    講一千道一萬,還是瑞州人口的製約。


    如果一座城一座城地打過去,傷亡太大。


    而且你把城池都打爛了,拿到手又有什麽價值呢?


    所以,前鋒變成了王彥章帶撼山軍和3000破垣軍先行,緩緩向前,就是要讓對方提前知道大軍的信息。


    最好平州守軍直接逃了,那最好不過。


    反正隻有3000人的步卒自己也看不上。


    剩餘的,全部由王彥庭率領,在距離平州北麵60裏的山區紮營隱蔽了。


    同時,巴加圖爾的500踏白全部撒開在平州和薊州(今天津薊縣)之間,等待盧龍援軍的到來。


    沒錯,王彥庭準備的就是圍城打援的戰術。


    平州,收到斥候報來的敵軍信息,守將連忙派人向幽州求援。


    他卻也不敢棄城而逃。


    劉仁恭殘暴狠毒,喜怒無常。


    他的家眷都在幽州,對於這個動輒滅族的節度使,根本不敢違抗。


    好在瑞州軍也不急,紮下營來就開始慢悠悠埋鍋造飯,一副準備在城外過日子的樣子。


    一連幾天,平州城外一片祥和,別說攻城了,連一封勸降信都沒有射進城過。


    這讓平州守將滿腹狐疑,他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可是瑞州軍不進攻是真的,把城池圍得水泄不通也是真的。


    就是有問題,也送不出任何消息出去。


    就隻能靜等事態變化了。


    幽州,盧龍節度使府衙。


    接到平州求救信函的劉仁恭有些頭大。


    他的主力,在他長子劉守文的率領下已經攻占了義昌軍節度使的老巢滄州,正在繼續肅清殘敵,準備把義昌軍的地盤全部並入盧龍軍範圍內。


    結果現在突然接到報告,瑞州軍來了。


    真是日了狗了。


    他自認為和瑞州軍處的還不錯的,每年的糧食交易也很順暢。


    當然,他也從瑞州的食鹽交易中獲利不少。


    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當初和你們瑞州過不去的也是李匡籌和赫連鐸這兩個死鬼啊。


    真是養虎為患啊。


    他都有些後悔,當初就該一鼓作氣,直接把瑞州占了,還有鹽場可以收迴來,一勞永逸。


    現在可好,人家反過來打你來了。


    對於瑞州的實力,他大概是有些數的,不過具體的不是很清楚。


    因為基本上是通過商人得到的信息。


    上次戰鬥後,他也對瑞州開始提防起來,派了不少細作進入瑞州。


    不過瑞州的管理很特殊,他們幾乎和外界沒有什麽交往。


    唯一外人來瑞州比較多的,都是商人。


    而且這些商人還是在市舶司的統一管理下活動的,獲取情報的能力有限。


    至於其他的途徑,那是進去一個死一個。


    沒有別的原因,瑞州太閉塞了。


    好多年都沒有人問津,結果你現在告訴我要來種地?要來行醫?


    開玩笑吧?


    查,一查到底!


    結果,沒有一個細作在瑞州可以活過兩個月。


    別說劉仁恭想不通,連王彥庭都沒有想到。


    閉塞也有閉塞的好處,誰都混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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