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這個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耶律阿保機的臉都繃不住了,寫滿了鬱悶和憤怒。


    王彥庭心裏好笑。


    小樣,看你和我裝。


    “過分嗎?當初我們擊掌為誓,不是說好了戰利品一家一半嗎?”


    現在,請看我的表演。


    臉上是不是隻有無辜和茫然?


    還帶著迴憶,當初是這麽說的啊?


    主打的就是一個單純。


    “王將軍,當初是這麽說的,但是難道不是那些兵器衣甲嗎?那些俘虜是我的族人,怎麽可能作為戰利品給瓜分了呢?”


    阿保機師有點慌。


    因為王彥庭說的是可行的。


    契丹人在中原當兵還真不是新鮮事。


    無論是安祿山的兵馬,還是後麵潤州刺史李倚的“挽硬隨身”,到後麵李克用組建的“山後八軍”,都充斥著草原民族的騎兵。


    “山後八軍”中的“銀鞍契丹直”更加是純純的契丹人。


    別問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問就是藩鎮那些大佬的中二病。


    因為他們的馬鞍是用銀片鑲的。


    把精銳部隊打扮的像天兵天將,取一個龍傲天式的名字,是晚唐所有藩鎮共同的惡趣味。


    王彥庭一直懷疑後世小日子那些長著牛角的盔甲就是這個時候傳過去的。


    此刻,阿保機毫不懷疑王彥庭真的會組建一支契丹騎兵,那自己還剩什麽?


    看了一眼遠處自己的族人。


    他否定了立刻翻臉,把這幫中原人吃掉的念頭。


    憑借自己剩下的5000人不到,是幹不掉王家兄弟的。


    畢竟炸彈的威力他剛剛才見識,而且帶來那麽多,用了五分之一都不到。


    最關鍵的,他不好把握那些俘虜的想法,還有那個傀儡夷裏堇偶思。


    如果自己是偶思,聯合中原人吃掉自己的交易,自己是一定會答應的。


    即便這些條件的代價確實有些大。


    但是那樣,偶思就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夷裏堇了。


    攘外必先安內啊。


    “王將軍,我們迭剌部此次遭受重創,百廢待興,還需要你們的支持啊。”阿保機歎口氣,重新調整一下情緒,換上一副可憐的表情。


    王彥庭的表情更加豐富,完全表現出了內心的掙紮。


    要不是場合不對,阿保機都要問一下,你是如何能夠這麽善於表演的。


    “唉,也是,誰叫我心軟了呢。”


    王彥庭一臉便秘的痛苦表情,似乎心裏天人交戰,掙紮矛盾的不行後作出的妥協。


    “好吧,那咱們簡單點,俘虜歸你,我們就要裝備一萬人的武器衣甲和戰馬吧。”


    王彥庭歎口氣,用無奈地口吻道。


    又看了一眼戰場上層層疊疊的屍體,一臉的悲天憫人。


    “至於屍體,也留給你吧。死者為大,也便於你獲得族人的認可,我們就不要了。”


    “就按如此來辦吧。謝謝王將軍。”耶律阿保機顧不得盤算,滿口答應。


    他現在是真怕王彥庭改變主意,趁火打劫。


    這個瘟神,早點送走為妙。


    草原上,夜色冰涼如水。


    白天還是一團火熱,到了晚上,連月光都透著一股寒意。


    已經走了6天了,迴程依舊漫長。


    王彥庭當天就率領部隊,拉著繳獲往迴走了。


    一萬套的衣甲兵器除了部分放在大車上,其他的就直接捆好了放在馬背上,方便得很。


    現在連步兵都是坐在馬上的。


    要他們騎馬作戰是不現實,但是騎馬行軍的問題是不大的。


    隊伍浩浩蕩蕩,一路急行軍。


    王彥庭把400踏白軍全部放了出去,他也怕耶律阿保機整理好部族問題,迴馬一擊。


    不過從目前來看,一路很平靜。


    而且走出了這麽遠,契丹人要追也不容易,畢竟自己的軍隊也算是人人雙馬的。


    王彥章把一塊烤好的羊肉遞給堂弟,終於憋不住問:“明軒,阿保機怎麽會同意你這麽獅子大開口?”


    不擅長的事情不參與,是王彥庭最認可自己堂兄的品質。


    不過在忍了幾天以後,還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問起。


    說實話,連王彥章都不知道戰利品是這樣算的,差點還分了阿保機族人的屍體。


    “哈哈哈...”王彥庭一陣爆笑。


    坑了耶律阿保機這樣帶主角光環的人,感覺真特麽好。


    “大兄,如果我要給你的屋子開一扇窗你不同意怎麽辦?”


    “怎麽辦?”王彥章莫名其妙,這和自己問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那我就說給你屋頂開個口通風,你肯定不同意,我就再退一步,那就開扇窗吧。”


    啃了一口羊肉,王彥庭愜意地眯著眼睛,還是中原的烹飪方法對自己的胃口。


    “這時候,你會不會同意?”


    用後世心理博弈的理論來對付你,阿保機,你小子扛不扛得住吧。


    “這樣啊...”王彥章恍然大悟,給堂弟一個大拇指。


    要論腹黑挖坑,還得是你專業啊。


    “大兄,這一次犧牲的弟兄你準備怎麽處理?”王彥庭問。


    這一仗,說是大有收獲絕對是不為過的。


    但是瑞州軍也付出了430多人的犧牲。


    大部分是破垣軍的騎兵的。


    他們是直接衝進契丹騎兵陣中的,麵對幾個萬人隊,人家就是耗也耗死你。


    這還是王彥章在前麵左衝右擋的結果。


    相對而言,李秉思帶隊的騎兵損失要更大一些。


    這直接讓他鬱悶了好幾天。


    反倒是步卒,除了一開始被撞死了幾十人以外,後麵基本沒有什麽傷亡。


    踏白軍出擊較晚,也就是被契丹人垂死掙紮中射死了9人。


    對於王家兄弟而言,自己的軍隊也就是眼前的4000人和留守瑞州的1000人。


    一下子沒了將近十分之一,也是心疼的不行的。


    王彥章沒有想明白,人全部燒成了骨灰,裝壇了,還有什麽處理?


    就藩鎮之間的做法比較,這已經是比較厚道的了。


    王彥庭就想的比較遠,他一直對軍隊的狀態不放心的。


    捫心自問,說眼前的是自己的軍隊他都心虛。


    從楚州到瑞州,一共打了幾仗,要不就是有絕對優勢的,要不就是打異族還沒有退路的。


    換一個環境,如果麵對人家的絕對實力,他不敢相信軍隊會不會扔下他就跑。


    他又不是沒有被扔下過。


    在黎陽的第一仗給他不純潔的心靈造成的重大傷害至今都有強烈的後遺症。


    所以,對於這件事情,在他的心目中,比人口地盤還重要。


    到瑞州他最大的收獲就是這是一張白紙,由得他想怎麽畫就怎麽畫。


    這裏沒有世家、沒有地主。


    就算楚州那個所謂的平南軍自己看不慣,也無所謂,蹦不到哪裏去。


    之所以憋到現在沒有動過,是因為條件不成熟。


    首先就是沒有錢。


    他記得有個企業家說過:員工離職,要麽是錢給少了,要麽就是受了氣。


    這些日子王家鹽業出了不少鹽,但基本都是換了糧食,少數剩下的,也是支付了軍餉和州衙門的運行了。


    這一次等他們迴去,已經是9月份,春季種的糧食就到了收獲季節了。


    到目前為止,州裏還沒有宣布過稅收標準。


    因為從劉瓚到王彥庭自己,都不知道在這片北方土地上,糧食的收成是怎麽樣的。


    某種意義上,將近一年,老百姓吃的用的都是州衙統一分配的,絕對的烏托邦。


    劉瓚是個膽小的人,他覺得在沒有摸底之前,還是穩一下,真的官逼民反就不好了。


    他是經曆過黃巢起義的,想想都心驚肉跳。


    再說了,現在糧食和錢都是王家拿出來的,他急什麽。


    王彥庭一方麵對這個躺平的刺史無可奈何,一方麵也覺得別人徹底放權給自己的感覺不錯。


    現在,土地已經分下去了,糧食也即將入倉。


    在他眼裏,隻要政策不過分,就可以收攏一州百姓的民心。


    那麽,閑下來的錢就可以進行精神文明建設了。


    這一條路,他琢磨很久了。


    土地改革這一套,不就是當年老人家鬧革命的法寶嗎?


    把基礎做好打牢了,後麵契丹部落還有一、二十萬漢人過來,自己就徹底站起來了。


    他相信,從人民中來的軍隊那才是戰無不勝的。


    每一仗都是給自己老婆孩子、父母親人打的,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必勝,沒有任何退路。


    今天,想起這一次陣亡的士卒,王彥庭突然覺得是可以和自己堂兄好好聊一聊了。


    有些事,是需要一些載體才可以借題發揮的。


    最關鍵的,營州並過來以後,關於瑞州這一盤大棋的規劃,王彥庭覺得也需要想清楚。


    特別是軍事方麵的,這一塊他自己認知是不夠全麵的。


    需要王彥章這樣的大拿幫忙參考。


    軍隊的建設沒有問題了,他後麵的路就會越走越寬。


    就像造紙,他懂啊。


    但是卻一直不敢拿出來。


    一個鹽就夠引人垂涎了,如果造紙再出來,想不被注意都不行。


    到時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事就會發生。


    無論是盧龍還是河東,都有足夠的動力和實力把自己這個小螞蚱給摁死。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在四處找自己的朱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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