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洋看到那瘋子準備彎腰撿起電話了,他在此時卻突然開口了:“我以為今天你們社團的人,讓我過來是給你守夜的。”


    他說得十分的輕巧。


    他在暗咒這個瘋子。


    可那瘋子當即就聽出了他意思,緩慢的止住了動作,楊洋趁機動身過去撲搶地上的手機。


    但是——


    他很快就被那些打手給製住了,那瘋子用冰涼的手抓過他手裏的手機,就直接的接通了……


    速度快得讓楊洋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屏幕上的來電……


    楊洋聽不到電話裏是誰在說話,他隻能憑著看那個瘋子的表情的判斷,可那個瘋子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直接背過身去走遠了。


    也不知道跟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麽,過了大概兩分鍾那瘋子又走迴了他身邊,問他:“很想聽,是麽?”他晃了一下電話,楊洋沒搶到。


    “拿來。”楊洋被架著,還想著要電話,他語氣嚴肅的要求道,“把手機還給我。”這是不可能的事,可他還是說了。


    那瘋子把手機扔地上的同時,楊洋也被扔在了地上,他是“殘廢”自然是不能站立的。


    楊洋拾起了地上的手機,放在耳邊。


    對方的電話還沒掛斷,楊洋冷靜的出聲:“你不要相信他說的,高英……”他平靜的如常的說了許多,讓高英別過來的話。


    可是,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傳出的不是高英的聲音,而是靖哥的聲音,這電話根本就不是高英打來的,是靖哥打來找那瘋子的……


    似乎已經談完了。


    靖哥提醒了楊洋兩句,讓楊洋不要闖禍,就掛斷了電話,楊洋把手機收好之後,就默不作聲的開始燒紙了。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這些人才開始收拾東西,然後法師出現繼續做法,楊洋被人給提了起來,摁迴了輪椅上,口罩也重新戴迴了臉上。


    有五位打手圍著楊洋,看住楊洋,而那瘋子已經披麻戴孝的站在靈台前,法師做了法事之後就讓他包過了骨灰盒。


    然後來位家屬,接過了那遺像,一行人跟著法師的開路下了樓,楊洋知道這是上路了,要去給那瘋子的老爹下葬了。


    他現在無路可退,被人推著跟著下了樓,走出大樓的時候,外麵已經有許多穿著黑西裝,裝扮嚴肅的人等候著。


    還有幾位親屬站在旁邊流淚,那些車子的門都是打開的,所有的表情都很沉痛,隻是楊洋麵無表情的戴著口罩。


    那瘋子抱著骨灰盒上了第二輛看上去很豪華的轎車,第一輛是開路的車,法師坐在前麵引路,第三輛是親屬坐的……


    接著第三……


    第四輛……


    楊洋是坐的最後一輛,這是第幾輛他也數不清楚了,坐車都按照排位來的,楊洋被押上車的時候,這車上擠滿了打手。


    而且那些人都目光不善的看他,這輛車跟前麵那些車完全不同,因為這輛車並不是豪車,隻是一輛高級大巴……


    上麵也沒楊洋的位置,楊洋就坐在自己的輪椅上,好幾次輪椅都在車裏滑動,他隻好抓住車門旁的扶手穩住自己的輪椅。


    車上的人,都不是什麽善類。


    楊洋也就閉著眼養神休息了一會兒,那下葬的地方真夠遠的,開了大概三個多小時,來到了遠離市區的陵園。


    這地方是塊風水寶地,楊洋來過一次,是因為南區某個高級警司因公殉職的時候,這地方有塊片區是安葬的南區很有地位的人……


    該不會……


    不會吧……


    那瘋子的老爹應該沒有資格安葬那種隻有高級官員才能的下葬的好地方,楊洋剛下車就看到幾位陵園的負責人前來熱情迎接那瘋子。


    隻不過。


    那瘋子身邊有負責人先去安排打點,楊洋則是渾身是傷的癱坐在椅子上。


    之前他們送葬的車隊過來的時候,旁邊的那些車都靠邊閃,甚至還有主動放慢速度的,而現在這群人的車,幾乎把陵園外的停車坪都給占滿了。


    而且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多人,楊洋始終被推在距離那個瘋子不遠的地方,他在旁邊待了三個多小時,頂著烈日的暴曬,他非常的不適。


    旁邊有些剛來的社團裏的人,看到他以為是他得了什麽怪病似的,都走得遠遠的,楊洋被烈日曬得有些頭暈。


    “能不能給點水喝?”楊洋很沉穩的問身邊的五個木頭人,可根木頭都沒反應。


    不給就算了。


    他有點想苦笑,但臉上卻始終都沒有做出任何的表情,因為再多的表情也不會換來一口水喝。


    他就老實的等著,他身上的傷沒有治療,所有今天感覺有些不適。


    陵園的負責人來了,笑嗬嗬的給那五個木頭人遞水:“你們老大真是有眼光,這是我們陵園最好的墓地,後代必定興旺。”


    那五個木頭人這到是有了反應,跟那陵園負責人聊了起來,楊洋看向那下葬那邊,這才發現那塊地四周是幾乎看不到任何的其他墓。


    而且在最高處。


    是圍起來的,很顯然是座華麗的大墓,這墓地想必也是天價……


    此時。


    楊洋被人推了過去,那邊正在下葬,法師正在做法,楊洋跪在地上,而那個瘋子也跪了下來,那瘋子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命令楊洋快點哭。


    “你要我哭喪?”楊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緩慢的活動了一下肩膀,他問得很冷靜,除了哭喪他還真想不出別的……


    要不然這瘋子讓他哭做什麽……


    這裏每個人都在流淚,除了楊洋之外,就連那個瘋子眼中都有濕潤,隻是楊洋還是始終無動於衷的沒有半點傷感。


    “你死了老爹,要我哭做什麽,你要真沒人幫你哭,你就請幾個……”楊洋被他折磨了這麽久,實在是有些心中憤怒。


    他說話語氣雖然平靜,但是聽在那瘋子耳朵裏卻似乎很諷刺,那瘋子伸出冰涼的手拉掉了楊洋臉上的口罩。


    楊洋臉上的傷得很重,但他卻似乎不痛,他看到那瘋子看他的眼神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發的恐怖,他剛想開口……


    就感覺到後腰被踹了一腳,他隻聽到“嘎吱”的一聲,他的老骨頭都快被踹斷了,那幾個打手把他摁在地上讓他哭。


    這裏每一個人都很憤恨的注視著楊洋,因為這個男人不尊重他們死去的老人,所以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想打他。


    教訓他。


    楊洋卻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沉穩,溫和的男中音:“我真的哭不出來,你不如把我直接埋了來得幹脆。”


    他隻隨便說說而已……


    可是——


    “那就埋了吧。”那瘋子輕描淡寫的接過楊洋的話尾,就繼續給死去的老爹燒紙,而那些打手則是去拿鏟子在旁邊的不遠處開始挖坑。


    楊洋被當成沙包似的拖到了旁邊,當然一個人是拖不動他的,有四五個壯漢過來拖擺他,才把他費力的弄到遠處。


    那些家屬和社團裏的人都不想再看到他,都對他十分厭惡,而楊洋目光卻始終都等著那跪在墓地前的青年……


    那個瘋子……那長得人模人樣卻眼神毒辣的混蛋,廣洪社的過世老大的獨子——丁六六!


    丁六六這個瘋子是想真的把他給埋了,楊洋被人困住,待丁六六那邊下葬結束後,楊洋就被人推下了那個大坑。


    他剛抬起頭,就看到丁六六過來了,漠然的站在旁邊盯著他,那仿佛要生吞他的眼神,與嘴角嘲弄的笑意,促使那些打手加速的埋楊洋。


    楊洋被泥土打得起不了身:“埋啊,埋快點,趕快把我埋了,就看不到你這個死變態了,我呸……”男人憤氣的反駁。


    有些自暴自棄的盯著丁六六……


    丁六六是個瘋子,他是怎麽能跟瘋子說這些,他越說那神經病就越想把他給弄死,丁六六又叫了五個人過來,十個人埋他一個。


    不到五分鍾。


    楊洋就被埋在地下了,隻露出了楊洋的眼睛和鼻子嘴巴,楊洋身子扭曲的昂著麵,唿吸都非常的困難。


    但他一直沒有停止對丁六六的攻擊,就算他不能還手,但是不代表他嘴巴還擊,楊洋埋了五分鍾,這裏所有人都痛快了。


    丁六六也不管他了,那個打手也走了。


    不管楊洋怎麽喊救命都沒人理睬他,他最後幹脆不喊了,他沉穩看著那些人一個個拜祭,丁六六這個人很孝順,一直守在旁邊。


    直到天黑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丁六六才上了最後一炷香,楊洋見他快走,這才有氣無力的出聲喊他:“你別走,先把我挖出來。”


    他求救。


    他沒力了。


    他隻覺得好冷,冷得他唿吸都放慢了,加上外麵有些淅淅瀝瀝的小雨,讓他覺得自己隻掉著幾口氣,但他還是堅持著。


    他埋了多久,已經不記得了,他整天都沒吃東西,加上沒睡覺,又被狂揍過,就算他鋼鐵做的,也真的會吃不消。


    他感覺有點累。


    臉上的傷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他讓丁六六不要走,挖他起來,不要埋他,他要出去,可是他卻看到丁六六越走越遠……


    丁六六那些打手都先走了,現在這偌大的陵園裏,也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楊洋虛弱的聲音也顯得很清晰,他細微的哽咽了一聲。


    忍住了想哭的衝動。


    他看到丁六六的背影快消失的身影,他有些絕望,有些氣憤的說了:“就算你埋了我,殺我了,你這輩子也贏不了。”


    楊洋笑了起來。


    因為丁六六停住了腳步。


    他繼續說:“你輸定了,南區不是你的,南區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丁六六走迴來了,而且走到他身邊……


    有些陰險的踩著埋他的土,這無疑是在給楊洋施加壓力,楊洋感覺到土越來越緊,他的唿吸越來越困難。


    “南區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丁六六蹲下了身,冰涼的手指撥開了楊洋臉上的泥土,黑暗中兩人的視線如鋒刃般相遇……


    楊洋深邃的眼神深藏著不滿,他平靜的笑了,什麽都沒有迴答。


    他不會迴答這個瘋子。


    丁六六開始動手往他臉頰上堆土,有些漫不經心的動作卻盡顯殘酷:“被埋這很過癮是麽,本來還想留你一條命的,我現在就讓你更過癮的,再把你埋深一點,就算有人挖到你,也不會有人查的。


    “唔……”楊洋的臉上被埋上土,然後是眼睛鼻子,那瘋子就留了他的嘴巴和下巴在外麵,讓他用嘴巴唿吸。


    “在南區我說了算。”丁六六冰涼的手指抵住了他的下巴,垂著眼,盯著他張嘴換氣的嘴,然後往上推,讓男人嘴巴閉緊,看到男人嘴角因憋氣而難受的抿緊時,他才稍微的鬆手:“跟著我說一遍。”他讓楊洋重複一次他說的話。


    “做夢吧你,在南區你就根蔥。”男人平穩的說完,就差點背過氣,但由於楊洋不肯按照丁六六的吩咐辦,丁六六就動手捂他的嘴巴……


    不許他唿吸了……


    那冰涼的手就猶如惡魔的手掌一般想送他下地獄。


    但丁六六似乎很喜歡欣賞他臉上痛苦的表情,楊洋被他折騰了很久,終於受不了他的折磨,才低聲了說了丁六六想聽的話……


    “說大聲點,我聽不清楚。”丁六六抬起楊洋的下巴,修長的手指撥開了楊洋脖子下方的土,這讓楊洋唿吸通暢了些。


    “你說了算,什麽都是……你說了算。”楊洋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他有些缺氧大腦發暈,唿吸也變得很緩慢。


    雨從毛毛細雨變成了瓢潑的大雨,楊洋迷迷糊糊的,有冰涼的指尖撥開了他臉上的泥土,然後雨水打濕了他的臉……


    丁六六那瘋子抬起他的下巴,欣賞他的慘白的神情,他剛睜開雙眼,就看到丁六六那鋒芒般威厲的眼神變得相當深暗……


    讓他感覺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壓抑,他喘不過氣……


    楊洋已經聽不清楚丁六六在說什麽了,他隻能模糊的看到雨水順著那瘋子蒼白的臉頰滑落,那瘋子表情的臉上的表情冷漠不堪……


    手指冰涼沒有溫度……


    他聽到那瘋子笑,他覺得好累,他最後暈過去的時候,感覺到那混蛋拿了一把土,往他側臉上砸揉,弄得他的傷好疼。


    最後……


    楊洋好像隱約聽到有人說……


    “我老爸就是被你們泰幫的人害死的。”那低沉到極致的嗓音,沒有絲毫的溫度。


    那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就仿佛壓抑著,極力的控製著自己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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