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漏得和個篩子一樣,發生在請安之時的事情,不過一日就傳的滿宮皆在討論此事。


    而且,輿論全然是一邊倒。


    再那群接生嬤嬤不遺餘力的引導下,幾乎所有人都肯定的覺得——


    這新封的皇後娘娘,故意折磨令妃娘娘。


    恰逢端淑長公主迴京拜見太後,一聽這件事,不由也愣住了,“這就是皇兄的選定的皇後嗎?”


    太後無言的拍了拍女兒的手,“此事一言難盡,你隻要記住了別在皇帝麵前提起她就好,哀家……哀家總覺得他變了許多。”


    雖說他孝順未變,且也真為她迎迴了端淑,可是……


    “哀家更摸不透他的心思了。”太後沉吟半響,又問道,“恆娖,你可曾探過皇帝的心思?達瓦齊被押送進京,皇帝是打算懷柔還是……”


    達瓦齊幾次求娶恆娖,如今又在京城,太後委實放心不下,也怕皇上突然有了別的心思。


    恆娖正想說話,卻聽著福珈在外高聲道:“皇上駕到!”


    恆娖立刻閉上了嘴,轉頭看去。


    門簾挑起,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他手中還抓著一個黃金的蛐蛐籠,“恆娖妹妹!”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看見他比記憶中要滄桑許多的麵容,恆娖不由眼眶內蓄滿了淚水。


    無人知道,多爾紮死時,她有多麽彷徨和驚慌,更別提達瓦齊竟還敢提出求娶她!


    她雖然與多爾紮關係不睦,卻還知道禮義廉恥,怎肯嫁給殺夫仇人達瓦齊?


    可是,她隻是一個遠嫁而來的公主,若身後有大清的支持,達瓦齊不敢動她,若沒有——


    恆娖淚如雨下,輕聲喚他,“皇兄。”


    皇上心疼極了,他當時怎麽就會猶豫,怎麽會想著用恆娖去換取一時的安寧?!他怎麽就忘記了恆娖與他一道長大,也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呢?


    “恆娖妹妹。”皇上眼睛微紅,“你就搬入慈寧宮吧,多陪一陪皇額娘,至於那什麽達瓦齊……”


    他冷哼了一聲,“朕的妹妹,豈是他這個階下囚能覬覦的!”


    準噶爾汗國已正式解體,唯留下一個地名。


    皇上亦不是當初那優柔寡斷的君王,如今的他,夠狠,也夠鐵血。


    他說不會,就絕對不會。


    太後禁不住也落下淚來。


    她此生唯一的遺憾也被補足,怎麽不心潮澎湃?


    皇上事務繁忙,略坐了一會便就去了養心殿。


    恆娖已經不哭了,她拿了帕子給太後擦淚:“皇額娘別哭了,女兒以後能一直留在你身邊了,是個高興事。”


    “是是是。”太後含著淚,拍著恆娖的手背道:“哀家就是太高興了,對了,哀家和你說過了吧?當初要不是她,你未必能夠迴來。既然今日高興,哀家叫她來和你見見麵。”


    恆娖當然應了,等待福珈去請人的空閑,她又不解道:“皇額娘話語中對她百般推崇,但剛的傳聞卻又說她和皇後對了上,女兒真不太懂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她啊,聰明機敏。”太後想起魏嬿婉就帶著笑,“為人也通透,說話有條有理的,你見了她一定會喜歡她,至於皇後——”


    太後的臉耷拉了下來。


    “她比宜修還討厭百倍!”


    她和烏拉那拉氏宜修鬥了大半輩子,卻也有對手之間的惺惺相惜。


    宜修是個夠格的對手,她敬佩她,亦承認烏拉那拉氏的確是個傑出的家族。


    但現在看著如懿,太後突然有些同情宜修,若是她知道如懿一進宮就滑跪她,那張臉不知道會精彩紛呈到什麽模樣!


    說話間,外麵傳來了腳步聲,端淑公主下意識的迴過頭,看向了來人。


    宮中從不缺美人。


    端淑亦看過許多,所以魏嬿婉美雖美,僅憑容貌並不能讓她驚歎。


    但——


    端淑看著她,就好像看見了蓬勃生命力的具象化,什麽都不能阻擋著她的生長,讓人看見她就生出了無限的歡喜。


    魏嬿婉行禮請安後,太後便賜了座,又問起了她身子好不好之類的瑣事。


    魏嬿婉一一迴答,言語之間,妥帖大方,的確和皇額娘說的那般聰明機敏。


    可端淑還想試一試她,便問道:“你這般和皇後娘娘對上,就不怕她故意為難你嗎?”


    魏嬿婉同樣也悄悄打量著這位總掛在太後口中的端淑長公主——


    魏嬿婉很敬佩她,端淑長公主為了大清犧牲了她半生的幸福,是個勇敢又堅毅的女子。


    “一味忍讓隻能縱容她的氣焰。”魏嬿婉答道:“臣妾若退了,再不會有人敢再抗爭,她亦會愈發的囂張。”


    端淑公主最喜歡的動物是老虎,看著魏嬿婉,就好像看見了她見過的白虎。


    驕傲,美麗,勇敢。


    “令妃。”端淑很喜歡魏嬿婉:“往後,你可喚我恆娖,我就住在慈寧宮,你若有為難,不好辦的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她眨了眨眼睛,“皇額娘腿腳比較慢,我速度很快,和皇兄也能說上話,多少能幫到你。”


    太後作勢要打,“你這是嫌棄哀家老了?”


    端淑公主忙笑著靠迴去撒嬌,“女兒這是心疼皇額娘。”


    太後被她一晃一晃,心情暢快得不得了,卻還是仔細提醒端淑,“有哀家在,旁的誰也奈何不了你,哀家隻提醒你一句,離如懿遠一點,她慣有種法子將人往坑裏帶!”


    既是坐著說閑話,說誰不是說呢?太後便將如懿幾年來做的蠢事一一講給端淑公主聽。


    聽的端淑的嘴越張越大,最後同情道:“皇兄是練成了萬年烏龜嗎?這樣的事情也能忍?”


    還真別說。


    魏嬿婉想著如今緊緊聚集在皇上後背上的黑氣,萬分讚同端淑公主的話。


    除了烏龜,誰還能這麽忍呐!


    隻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她們這裏講著如懿的事情,慈寧宮門外人就到了。


    如懿是聽說端淑公主進宮了,才急匆匆的趕來,想要抓一些好處到手裏。


    誰都知道太後疼恆娖,皇上也同樣疼愛,若能和她交好,定能擠開魏嬿婉,讓太後站在她的身後!


    所以,如懿維持著自以為最端莊的笑容踏進了慈寧宮的暖閣,溫暖的看向太後下首處——


    ???


    為什麽魏嬿婉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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