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見李玉的臉迅速的灰敗下去,如懿趕緊補充道:“本宮隻是想著他如今既是你的上司,為了你好,才特意尋你來問。”


    “是嗎?”李玉難看的堆起了一絲笑容,“進忠啊……”


    他想相信如懿的話,將進忠的喜好一一說來,可“啊”了半天,他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如懿等得有些急躁,不由蹙眉道:“他怎麽?”


    李玉默默閉上了嘴。


    進忠的喜好?


    他有什麽喜好?


    李玉搜遍了腦海之中,竟尋不出他一點一滴的信息來。


    到這個時候,李玉才悚然一驚,進忠竟嚴謹到了什麽地步!


    太監注定無兒無女,大多貪財,就連他也喜歡這些黃白之物,進忠也喜歡。


    皇上賞的,每次都恭敬欣喜的收下,可除此之外,他從不曾看見過進忠收過任何人塞來的銀錢!


    是任何人。


    不說他私下如何,起碼明麵上,李玉抓不到他一絲一毫的把柄。


    不貪財,那美色?


    太監雖不是男人,可到了一定的位置上,也會有對食的期盼,就像他對惢心一般。


    可進忠呢?


    他對養心殿伺候的宮女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冷淡。


    隻吩咐做事,從不尋了任何由頭與她們說話,甚至他還看見過有宮女跑去找進忠,被他幾個字就打發了走。


    想來,美色也行不通。


    李玉想來想去,唯獨想得起來的曾經有幾次他驟然出養心殿時,曾看見進忠朝著某處發呆。


    也算是奇事了,他辦事從來妥帖,很少有發呆的時候。


    那個方向——


    李玉想起來了,“他與永壽宮親近。”


    “這個本宮知道。”如懿等了半天隻等到這麽一句話,不由歎了口氣,“除了這個呢?”


    她真的有些失望。


    李玉是進忠的師父,按照道理來說該是最了解他的人,為何連他的喜好也不知道呢?


    李玉受不住這聲歎息,可抓耳撓腮還是什麽都想不出來。


    如懿又歎了口氣,“那你知道令妃怎麽對進忠的嗎?也許能尋摸出什麽來。”


    李玉隻能又想,最後隻能搖搖頭,“令妃去養心殿時很少與進忠說話,且奴才看令妃那兩個宮女候在外麵時也從不和進忠交談。”


    他頓了頓,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天好似是永壽宮的掌事太監垂頭喪氣的來尋過進忠,進忠低聲交代了什麽就看著那太監歡歡喜喜地去了。


    傻乎乎的。


    李玉記得,好像叫王蟾?


    “永壽宮其餘幾人都很精明。”李玉抓住了這個點,“唯獨那王蟾性格老實,若是娘娘想知道什麽,該是個好擊破的點。”


    “王蟾……”如懿慢吞吞的重複著這個名字,忽然微笑道:“李玉,你說的好像本宮要做什麽一樣,隻是隨口問問罷了。”


    真的是隨口問問嗎?


    李玉不知道,可卻瞧著一旁容佩瞧過來的目光要多嫌棄就有多嫌棄。


    如懿微側了側頭,那容佩就好似按耐不住般往前走了一步,厲聲道:“李公公,奴婢還有一事替娘娘問問你。”


    李玉膽怯的看了眼如懿。


    如懿依舊溫和的笑著,既不阻止容佩,也不出聲。


    “淩侍衛告訴奴婢,他是受你的吩咐去藏那東西的。”容佩義正嚴辭,“且你還借用了娘娘的名號,這事是真是假?”


    李玉張了張口,想說如今在養心殿裏很難,想說他一朝跌落,多少冷言冷語,想說進忠小人得誌,他實在看不慣。


    可瞧著一旁依舊恬淡微笑的如懿,李玉隻覺得這些話多少都玷汙了冰清玉潔的皇貴妃。


    他不願如此,也想著淩雲徹即將被綁走,想來如懿也不會知道真相,權衡之下竟立刻甩鍋道:“淩雲徹胡說,奴才沒事陷害別人做什麽?”


    說出了口,李玉好似連自己也騙了一般,連連肯定道:“皇貴妃娘娘,您信奴才。”


    說罷,他生怕如懿繼續追問此事,借口皇上還有差事給他,便跑了個無影無蹤。


    李玉走的太快,如懿反應過來時,也有些迷茫,“容佩。”


    她喃喃道:“我該相信誰?”


    李玉和淩雲徹各執一詞,憑借她的腦子委實分辨不出來。


    容佩也摸不透如懿的心思,隻好閉嘴不談。


    沒過多久,如懿自己就小聲唿出了一口氣,“哪有什麽相信誰不相信誰。”


    她帶著幾分自得幾分喜悅,厚唇往前噘得更用力,“就真有李玉的緣故,他亦是為了本宮。”


    容佩也給了肯定,“李玉公公素來穩妥,娘娘聰慧。”


    如懿微笑著,嗔怪的看了眼容佩,“剛本宮委實太過嚴肅,竟讓李玉懼了,你且去告訴他一聲,麻煩他費些心思,對淩雲徹多加照顧。”


    她不說也就罷了,說了反而提醒了李玉。


    雖沒有眼手通天到能殺了淩雲徹的地步,但押送的路上,淩雲徹是實打實多吃了不少苦頭。


    此事進忠是知道的。


    但他又不是慈悲心腸,不但不製止李玉,且還瞞著魏嬿婉。


    令主兒的心裏哪怕有一絲絲去想著淩雲徹,進忠都要醋翻了去,所以怎麽可能將此事主動告訴她呢。


    又因著舒妃手腳愈發的腫,皇上頗為擔憂,便下令迴京。


    這一趟迴京路途頗為順利,魏嬿婉和白蕊姬送意歡進了慈寧宮,也放下心來,各自迴各自宮殿歇息去了。


    瀾翠見他們歸來,也歡喜的不行,捧了許多東西出來給主兒瞧。


    還特意指了其中幾件道:“這些都是惢心送來的,比照著主兒的鞋碼做的鞋墊子,奴婢捏了捏,可暖和了。”


    鞋墊子——


    魏嬿婉盯著看了許久,忽然想起了什麽般吩咐道:“請進忠公公來。”


    剛迴京,進忠是忙得腳不點地,幸好地位雖調了個個兒,但還是三人在禦前,所以待到晚間,他也偷了個空閑往永壽宮來了。


    他剛踏過門檻,就瞧著王蟾、瀾翠、春嬋一溜的上來迎了他進去。


    謔。


    進忠不由想著,這麽熱情的嗎?


    隻是這熱情到了暖閣前便就無了,進忠瞧了瞧後麵跑了個沒影兒的幾人,又瞧了瞧裏麵嚴肅的魏嬿婉。


    嗨。


    他挑了簾子進去,“請令主兒安。”


    進忠一貫的油嘴滑舌,也一貫的在腳凳上坐了下來,抬頭望著魏嬿婉,“這麽著急尋了奴才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嗎?”


    魏嬿婉瞧他,這人呐。


    每次與她說話時,那雙狐狸眼總是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就算轉了轉頭顱,眼睛卻不動,好似舍不得哪怕一小會兒的錯眼不見,如此,情意便纏綿的驚人。


    但她要說的,好似又要讓他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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