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一番話落。


    軒若與白錦有些訝異的看著清歡。


    軒若將她方才念的話,又默默重複了一遍,手中輕搖,有些不以為然道。


    “有道理,如此烈酒,配著小杯倒也別有意趣。”


    清歡含笑。


    其實他也知道以軒若和白錦爽利的性子,大約平日喝酒吃肉,都是放肆慣了的,又都還未真切體會過這白酒的厲害,對她所說的那樣小杯飲酒,心下許還沒有真當迴事。


    清歡也不接話,抬手舉了舉麵前的酒,輕呷了一口,入口略衝,但她尚還適應,也就不動聲色的咽了下去。


    “我原跟著個隱士一起住了大半年,那隱士也是好酒的,從他那我倒也知曉了不少這酒中門道。”


    白錦挑眉。


    “願聞其詳。”


    清歡指著那酒道。


    “這酒初成時味極辛辣,入口略衝,但若將之封存,經年累月之後,這酒之精經了沉澱凝練,後勁十足,入口也不再似現在這般難以入喉。”


    “真正的好酒,當是入口柔,一線喉。”


    酒之一道,不枉她上輩子自稱了一迴漢子,倒也有些心得,談起這酒來也不管白錦軒若的反應,倒先把自己沉醉了下去。


    “其實隻要花些心思,這酒便可有不同的名頭,譬如家裏生了女兒,便將這酒埋入地下,待到女子成婚,又將其挖出來,那酒便可叫女兒紅。”


    “但若女子不幸夭折,那便在酒壇子上刻上花,寓意花朵凋謝,便叫花雕。”


    軒若聽得有意思,又想了一迴,暗覺女兒紅與那花雕,真真是絕美的名字,再者寓意也好,不覺就讚了一聲“好心思。”


    白錦卻聽出了些清歡的話外音。


    這酒坊生意,清歡也占了股的,她這會說出這些話,自然不是真的僅僅隻是心血來潮而已。隻要將清歡方才那番話放出去,那他這些酒就不愁銷路了。


    他甚至可以想見,當人們都接受了這樣的做法和說法之後,那會是怎樣一個龐大的市場。


    白錦也點頭道。


    “確實好心思。”


    清歡瞧著白錦的反應,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笑道。


    “此種酒,也該有個通用的名字,不知瑤席兄覺得,白酒二字如何。”


    白錦尚未迴,軒若已經拍著扇子笑了。


    “甚好,白兄酒坊出的酒,又是這樣白淨無暇的酒湯,正該叫白酒。”


    白錦瞧了清歡一眼,也含笑點頭。


    清歡心中不覺啞然失笑,這純粹是巧合,她不過沿襲了後世的名字,不想竟這般湊巧。


    軒若,念了兩遍白酒二字,又笑道。


    “你這醉玲瓏,既然有了這白酒,不若名字也改上一改。”


    “白者清明也,酒能醉人最是糊塗,這一陰一陽,不若就叫醉乾坤。還有你門口那對子也換了,我給你寫一個。”


    他沉吟片刻笑道。


    “上聯就叫,英雄三碗就放到。”


    “下聯。。。”


    他一時頓住,似是沒想好,該怎麽接。


    清歡瞧著好笑,也就隨口接到。


    “下聯就叫,好漢醒來再兩杯。”


    軒若撫掌大笑,“甚好,甚好,正合我意。”


    白錦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兩人,一言一語就把自己的店名和對子都改了,不由失笑。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著剛成的白酒,喝了一個下午。


    許是清歡心思不在酒上,喝得極慢,又就著些下酒菜,這一次喝得白酒,既然沒有叫她醉倒,臨到散場也隻微微有些醉意。


    白錦倒是被軒若擠兌著喝了不少,就是這位爺酒量極好,小一斤下肚,臉上表情都沒變一下。


    軒若本成心的想要看白錦笑話,與他撞了許多杯,偏他自個酒量不如人,以前也未喝過這樣的白酒,沒把住量,反叫他越喝越有滋味,倒把勸酒一茬給忘了,先把自己給放倒了。


    醉了後,他也不做旁的,就瞧著清歡和白錦,一言不和就傻笑,初始清歡還瞧著好玩,笑到後來都把她的心給笑毛了。


    “這位世子爺,該不會喝酒喝傻了吧。”


    都說酒後亂性,這一場酒,喝到後頭,也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那就是軒若硬拉著白錦與清歡,說是難得知己,不若就此結拜。


    他也不擺香案,不供三牲,就著半碗剩酒往小溪裏一澆,生拉硬拽,死纏硬打的就逼著這兩人,往那鋪滿了枯葉的地上一跪。


    也不用白錦清歡開口,他口中念念有詞,把三人該說的話,一人包幹,念了一遍。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軒若,與顧雲沛,白錦二人,結為異姓兄弟,皇天後土,實鑒此心,背恩忘義,天人共誅。”


    說罷,他自個以頭搶地磕得嗙嗙作響,磕完了又扭頭監督了白錦和清歡也磕了頭,這才心滿意足的站了起來,拉著清歡和白錦的手,任清歡拽了幾拽也沒有鬆開,自己倒是大哥,三弟的先叫上了。


    清歡黑著一腦門子的線,在問過了白錦軒若的年紀後,跟他重複了兩遍。


    “我今年十八,大你一歲,不是你三弟。”


    軒若也不知是醉的糊塗沒有聽到,還是聽到了裝作沒有聽到。


    反正直到最後分開的時候,軒若還在拉著清歡的手,口裏念著。


    “三弟,以後有麻煩,就找你二哥,做哥哥的一定幫你。”


    清歡一巴掌拍在了自個腦門子上,口裏敷衍著。


    “好,好,好,一定,一定。”


    眼裏再看那張顏,哪裏還有半點初見時的心思。


    好不容易從白錦軒若那裏逃離出來,坐在迴顧家的馬車上,她拿手輕輕揉著太陽穴。


    “這什麽,哥哥弟弟的,也不瞧瞧那兩人都是什麽神仙人物,手眼通天之輩,我等凡人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不過醉話,等那軒若醒了,也就不作數了吧。”


    心裏這般想著,直到到了顧家小院的門口,她才又打起了精神,臉上堆上笑,抬手推開了自己大門。


    “娘,半芹,我迴來了。。。。。”


    第二日大早,清歡起了床,正就著柳枝蘸著青鹽刷牙,顧家小院的門,又被敲響了。


    清歡撐著半開不開的眼,拉開院門,便見黎熙站在門外,還不等清歡開口,黎熙已經熱絡的說上話了。


    “三爺,大爺讓小的將你昨日落下的分紅給你送來。”


    清歡手扶著門的身子僵住,下巴好險沒有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哪裏就三爺,大爺了?不是醉話嗎?這時候的人,結個拜都那麽隨便的嗎?這就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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