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接觸的多是些讀書人,就是有些彼此看不慣,說起話來,也是繞山繞水的罵,哪有過這樣當著麵,就口出髒字的,以至於他第一時間沒想起來要迴嘴,反而是呆愣愣的迴問。


    “你說什麽?”


    清歡抬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當真不爽的又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放屁。”


    張仲藝謔得一下,伸直了手,指著清歡,整個人氣的瑟瑟發抖。


    “你!你!你!你怎麽能張口罵人?”


    清歡嗤笑了一聲,臉上一副張狂神色,甩著手向著他走過去。


    “這就受不住了?嘖嘖。你不是說我學問不行嗎,我倒是好奇得緊,你又是何處來的底氣,日日尋我晦氣?”


    張仲藝能進這詩會,靠的自然也不是學問,他一個勉強通過覆試的舉人耳,哪是靠的學問,仗的不過是些手段攀附,勾搭上的關係人脈罷了。


    張仲藝氣極了,也不再偽裝和善的樣子,梗著個脖子,惡狠狠的盯著清歡。


    “你一個區區秀才,你又哪裏來的底氣,質疑我的學問?”


    清歡的傲氣被這人也激了出來,當下便斜睨著眼睛,看著他。


    “即如此,咱們不防比上一比。”


    清歡雖是醉了,心裏倒還未糊塗,他開口說這話並不是自大,他是想過的,此時若是麵對些不知根底的文人,他定不會說這樣的大話。


    但是這張仲藝知道些自己的底細,彼此年紀又相差不大,顧雲沛幼時的神童之名,是靠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得來的。


    以張仲藝的性子,若真與自己比試,一定不會比論典故背書畢竟這是顧雲沛的長項。殊不知清歡怕就怕這個,隻要不比背書,琴棋書畫,琴和棋,自認不通也無傷大雅,書,畫華小姐那多少年的麵具可不是白畫的。


    若是要比作詩,嗬嗬,隻要題目不偏,她還不怕砸不死這姓張的小子,叫他以後再張狂。


    若是比算學,那清歡就要仰天大笑了,這個時代一道初中數學題,都算得上世紀難題,這一塊,大昌上下,他要是認了第二,隻怕沒人敢認第一。


    當然讓清歡有底氣跟這人比一比,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此處,隻有他們三人,他大可放了心的炫耀本事,以這兩人的性子,若是他們贏了她定會大大宣揚一番,好讓自己難堪。


    若是輸了,隻怕會將此事埋得深深的,不叫人知道一星半點,以後再尋自己麻煩也要掂量掂量。


    至於輸贏,清歡有八成把握是贏的。


    張仲藝看著清歡底氣十足的樣子,心中來氣,不過,若讓他與這清歡比試學問,他心中還有些猶豫。


    一來,他的學問未必就真比這顧秀才好。


    二來,他一個舉人跟一個秀才比學問,先就落了身份,贏了別人隻覺應當,輸了反落了臉麵。


    他本有心不比,但看那清歡的張狂模樣,心中又實在氣不過。


    見著這個樣子,旁邊孫茂才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耳邊,低低耳語了一句,張仲藝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唰的一下,打開了扇子,慢慢的搖了兩下。


    “要比試也行,題目由我們來定。”


    清歡心中冷哼一聲,這兩人真是不要臉皮到了極點。


    “張大舉人,孫大舉人,兩位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盤,好,既然題目你們出,那比試什麽由我決定。”


    張仲藝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那怎麽行,你若說是比個種菜,我還能陪你下地不成?”


    清歡頭腦暈沉得厲害,不耐煩的迴道。


    “既說了比試學問,自然是在書畫文章裏挑,你又何必扯東扯西,難不成是怕了?”


    張仲藝被激得怒氣上湧,再想想,題目反正是自己出的,再不顧慮,揚聲道。


    “好,比就比,就這麽說定了,你說比什麽?”


    清歡最擅長的就是算學,雖說古詩背得不少,畢竟臉皮沒有厚到直接拿來當自己詩文的地步,加之這會其實已經醉意上頭,頭腦有些迷糊了,因此想都沒想就說。


    “比算學,你出題目,一炷香的時間我算不出答案算我輸,算出了答案便算是你輸。”


    聞言,張仲藝和孫茂才,先是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接著便是不敢置信的一陣狂喜。


    這孫茂才的父親,杭州司倉孫高佴與蕭騰雲的老師黃文隆是知交,也因此孫茂才才有機會與那蕭騰雲結為朋友。


    黃文隆是大昌出了名的算才,他的弟子蕭騰雲人稱餘杭蕭,名聲不在其師之下,這師徒二人時常一起探討些算學疑難。


    孫茂才雖覺這門學問十分枯燥無味,然時常接觸此二人,總還是知道幾個較為複雜的算題和答案的。


    那些算題就是蕭騰雲和黃文隆都要演算幾日才能推演出答案,孫茂才和張仲藝三人絕不相信這名不見經傳的顧雲沛能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推演出結果。


    因此聽見清歡說要比算學,還是自己出題目這二人哪有不喜出望外之理。


    張仲藝正要出聲應下,忽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顧兄,原來你在此處,虧得我四處尋你。”


    張仲藝迴頭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張浦和與陳子萊並著五個好友,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


    清歡見著來人,額頭青筋跳了跳,他與這張仲藝的比試,可不想其他人知曉,遂幹笑著道。


    “浦和兄,今日在下酒飲得急了些,有些頭暈,便尋到此處想要歇息歇息。”


    張仲藝三人見了來人,下意識就要打個招唿,手都已經舉了起來,卻見那張浦和已經徑直略過了這幾人,走向那顧雲沛。


    “顧兄,既是如此為何不與我直說,我這便讓人領你去屋內休息。”


    說著就要招唿下人帶清歡離開。


    張仲藝站在一旁,臉上表情陰晴不定,這已經是這張浦和第二次當著自己的麵,無視自己了,他向來養尊處優又自視甚高,心裏哪咽得下這口氣。


    但他還算知道,這張浦和自己得罪不起,隻能強壓著怒氣,瞧著將要離去的顧雲沛,隻當她是怕了,不敢繼續再比,忍不住出口道。


    “顧兄,這是要走麽?那你我約定的比試,算誰輸贏?”


    見著張浦和,以顧雲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並不打算再比,誰知這張仲藝既然不依不饒的仍要比試。


    清歡本就是個好強又豁得出去的性子,更何況今日還喝了酒,膽氣更足,本已經準備轉身離開的她,聽見張仲藝的話,不自覺的停住了腳步,迴頭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張仲藝。


    “既未比過,怎分輸贏?”


    說完,又衝張浦和拱手一禮。“浦和兄,方才我與這位張兄,約定了要比試算學,正苦無判官,不知浦和兄可否暫且充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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