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始的聲音低沉得很好聽,他在說他們的家庭日時我已經睡著了,依稀記得他說一定會有蛋糕。


    出於女性的敏感,我該早察覺到他對「周季夏」的沉迷。從他第一天看到那封署名為「hermia」的信淚流滿麵時我就該察覺到。從他一直念念不忘「hermia」的故事時我就該察覺到。我該一早就問,「你是誰?」


    「江曆始先生,你是什麽人?」


    時至今日,我才鼓起勇氣問出這話,而我的後背脊梁骨已經發涼的很。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可以感覺到雞皮疙瘩想要參與進來。


    「darling,那是另一個故事。」阿始拿出了他象牙鋼筆。那是一隻特製改造的鋼筆,以長度而言不適合他的商務裝,以它的大小而言,細長款適合女性。我曾經笑他,拿了哪位女生的髮簪當鋼筆。


    原來,這不是玩笑話。象牙的頂部就刻著六個字母「h、e、r、m、i、a」


    我們當時就在展館的三樓,我住的房間裏。他的聲音就像招魂幡,我的心裏害怕極了。我怕他說下去,hermia出來,william也會出來。至於秦少莊,我不知道阿始會不會讓他出來?


    「你說,我聽。」我聲音已不自覺發顫。


    承如他所說,那是另一個故事。就像小女生們聽的童話故事,再激盪起伏再甜蜜浪漫那也是別人的故事,就像hermia和william的故事永遠不會沿著仲夏夜之夢繼續,就像周季夏和秦少莊哪怕相互傷害也要糾纏到死。


    阿始說,你和我的故事,從不與他們相關。


    哪能呢?這番話,秦少莊也曾哄過周季夏。所幸的是我與阿始在今天,沒有隔著烽火連天,也沒有那麽多的恩恩怨怨。我與他能任性些而已。


    婚禮的那天是季夏的最後一天。對於季夏的最後一天,我家是沒有那麽多規矩的。但有一點,那天家裏一定會放周璿的月圓花好。


    我跟爺爺說,這個男人我是一定要嫁的。好說歹說最後老人家終於點頭。婚禮場地是在平鎮度假別墅的花園,證婚人是那位因我和阿始的信件而奔波的郵差老伯。


    老伯的證婚詞說的十分有趣,「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然後老人家把這張紅底黑字的金蝶證婚詞交給我倆,上麵寫著新郎新娘的名字,證婚人簽的是老伯的名字。


    而背景音樂裏唱著:


    紅裳翠蓋 並蒂蓮開


    雙雙對對 恩恩愛愛


    這園風兒 向著好花吹


    柔情蜜意 滿人間


    第81章 夏·當時隻道是尋常(1)


    印度洋的洋流把雨水帶到南洋,一到夏季就是濕漉漉的。周伯邑的家安在太平洋的一座島上。島上的居民有土著,有白人但更多的是華人。這裏是海上絲綢之路的據點之一,航運貿易發達,大家從事的也多是貿易行業。


    航海的人必須要識得辨別方向和天氣,這是島上土著的俗語。十五世紀,一位中國人順著洋流從東方航行至好望角。一個世紀後,另一位葡萄牙人依仗這羅盤順著洋流,從歐洲出發完成他的環球航行。順勢而為,何其重要。


    1918年夏,周伯邑於南洋收到了南方人士寄出的信件。除開日常問候的話語剩下的就可以用一句話概括——鼓動海外華人為南方政府籌集資金。所謂政治,真的是不能講廉恥和道義的。周伯邑因為在南北較量中沒有明確表態而被雙方都拋棄並且還被他們要求遣迴南洋,如今南方政府因為缺錢而又打起周伯邑的主意,是為無恥也。


    入夜後又下了一場雨,熱帶小島的夜涼嗖嗖的。相對於平鎮的輝煌建築,周家在南洋的家顯得低調許多。一棟南洋風格的三層建築,帶著一個小花園。三個僕人——一個管家,一個司機和一個照顧起居女人——周洋的姐姐。


    「父親是怎麽打算?」


    「你怎麽看?」周伯邑不答反問。這一年來,周伯邑讓她一邊準備入學考試,一邊幫他處理生意上的事。當然,他的生意包括政治。


    季夏接過信件,主要是說北方積聚了舊勢力,軍閥,皇權,專製長時間統治著北方。而南方為民主革命的堅定戰線,應當聚攏民主人士,成立新的民主政府。然則資金有限,極盼海外熱心人士籌集資金。


    早前周雲卿也從國內寄來信件,也提到了南方的政局。「南方政府可以說是篳路藍縷。為了達到召開國會人數,南方的領袖蘇先生邀請北方的議員們南下,從上海開始安排船舶和賓館???抵達廣州組會,一路鋪張安排……」


    「自古以來大部分的政權建立在北方,中原地區。從先秦的禪讓分封到後來的封建專製,北方的土壤裏確實是有舊勢力。可這並不代表南方有多幹淨。」季夏循循分析。


    「南方在地理上遠離朝廷,民風因而比北方開放一些。可百姓都是被統治多年,難說誰比誰民主。如今南方討論的是建立一個政權而非定都,五十步笑百步的理由,不足以讓我們投資冒險。」


    「你這是從生意的角度來考慮的?」周伯邑聽了這分析有些想笑。


    「不,這是從小孩子的角度分析。」


    季夏俏皮一笑,朝他吐舌。看了一下書房角落裏的座鍾,已是晚上九點。季夏開了書房的門正好見到周洋的姐姐,「蘭姐,吃藥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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