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停住了腳步,仔細地辨別了一下,這個聲音已經好久沒有聽過了。


    這……


    是女兒綰綰的聲音。


    林大山有些悵然若失,又暗自歎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溫順的女兒被趕迴了娘家,周家人實在是……


    不管怎麽樣都是自己的女兒,迴來就迴來吧,家裏多一個人就多一雙筷子,在省點也行。


    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林大山咳嗽兩聲,朝著裏麵喊了一聲:


    “慧娘,今天做飯記得多加半勺黑麵。”


    隨之而來是輕輕的歎息聲,隻有林大山自己能聽見的歎息聲。


    林大山走進屋子,臉上硬是擠出了一抹笑容,很是僵硬。


    “綰綰,你迴來了,迴來了就好了。


    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林大山的女兒,家裏多留一口吃的而已,不礙事。”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大山肉眼可見的蒼老。


    女兒迴來,家裏的擔子又要重了一些,以後的生活壓力越來越大。


    “爹。”


    林綰綰又喊了一句,麵前的老頭子看上去挺和藹的。


    原身溫順的性格就是隨了爹娘。


    林大山估摸著不到六十歲,但模樣卻像七八十歲的一樣,駝著背,沒什麽精氣神。


    “嗯。”


    林大山應了一聲,吩咐蘇慧娘整理一個房間出來,多拿一條被子出來。


    “爹,整理空房間幹嘛呀?


    是不是弟妹懷上了?”


    除了這個,林綰綰想不出來其他的理由。


    “啊?”


    蘇慧娘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自己有沒有懷上,怎麽大姑姐知道的?


    “我沒有。”


    蘇慧娘無力的辯駁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姑姐在偷偷的諷刺她。


    蘇慧娘嫁到林家已經好幾年了,但一直未能為林家生個一兒半女的。


    林長遠忙著學習,自然沒有心思傳宗接代,


    她一個女人家總不好意思開口吧。


    林大山有些莫名其妙了,怎麽扯到兒媳身上了?


    林大山看了一眼蘇慧娘,一時之間也疑惑了。


    是不是女兒一迴來就跟兒媳說了些什麽?


    一家人的臉上都是一副迷茫的表情,大家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林綰綰看大家都愣住了,先開口說道:


    “額,那準備一個房間幹嘛呢?”


    林大山看了林綰綰好一會兒,疑惑說道:


    “綰綰,你是不是跟周家鬧了矛盾,所以才會迴來的?


    沒事的,不管怎麽樣都有爹娘為你托底,你就放心吧。


    哎,就是苦了那幾個孩子。”


    林大山想說把孩子們一起接過來的,但目前家裏這個情況很明顯並不允許他這麽做。


    孩子們都姓周,想必周家人並不會把他們趕走的。


    虎毒不食子,做人應該要有一些良知的。


    林大山夫婦每天都在田裏麵忙活,也不會去關心別的村子發生了什麽趣事,自然不知道林綰綰已經和周家分開了,更不會知道林綰綰現在在做鹵飄香的事情。


    好吧,誤會加誤會等於更大的誤會。


    “爹,我不是被周家趕出來的,我和周家已經分家了,現在我帶著孩子們一起生活。


    今天過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商量的。”


    分家了?!


    林大山心裏並沒有比剛才好過一些,反而更加沉重的一些。


    女兒分家之後,就一家子單獨過了。


    家裏的勞動力屈指可數,吃飯的嘴巴又多,肯定是過不下去了,來借錢了。


    林大山心裏快速盤算著家裏麵的餘錢,實在不行先拿三十文錢出來,家裏麵苦就苦一點吧。


    到時候多挖一些野菜,應該也能熬過去。


    林大山敲了敲桌子,許久才開口說道:


    “綰綰,你知道的,家裏供著長遠讀書,沒有太多餘錢了。


    你先拿三十文錢去,等田裏的莊稼收上來,賣了錢之後我再勻點給你。”


    林綰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今天這副表情也不像上門不要錢的吧,林大山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林綰綰走到林大山的身旁坐了下來,輕聲說道:


    “爹,我不是來問你要錢的。


    我是想問慧娘有沒有空,空的話可以到我那邊去幫忙。


    我最近在忙一個營生,現在人手不夠了,便想著讓慧娘也過去幹點活。”


    “營生?”


    林大山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女兒。


    老實本分的女兒,怎麽都不像會做營生的人多。


    家裏世世代代務農,根本就沒有做生意的經驗。


    突然搞個營生,會不會讓生活雪上加霜。


    “綰綰,家裏麵不是做生意的料,貿然的搞些營生,會不會不太妥當?


    還不如踏踏實實的種田,碰到好年成,一年到頭的收益也不會少。


    就算年成差一點的,一家人也不至於餓的肚子。”


    林大山就是老實本分的莊稼漢,根本就不會去想做生意這兩個事兒。


    林綰綰淡淡一笑,將一點碎銀子放在了桌上,估摸有二兩的樣子。


    “爹,這個是外孫和外孫女孝敬你們倆的,你們就收下吧。”


    “什麽?”


    看著麵前的二兩銀子,林大山有些悵然若失,總感覺這一切不是真的。


    林大山恨不得將桌上的銀子拿起來放在嘴裏咬一下,這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這可是他們一家兩年多的收成啊!


    怎麽隨隨便便就放在桌上了?


    “這……”


    林大山看著林綰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難道女兒真的賺錢了嗎?


    “有就拿著吧,一家人客氣什麽。”


    林綰綰把二兩銀子塞在了林大山的口袋裏。


    “弟妹,現在我在鹵飄香的生意,家裏那幾個孩子已經忙不過來了,所以我想著既然有這份生意,還不如讓娘家人來幫忙。


    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己人呢!”


    “自己人”幾個字咬的特別重。


    以前林大山夫婦去看望林綰綰的時候,也偷偷給女兒塞過錢,雖然錢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


    無奈林綰綰管不住錢,以為把娘家的錢塞給公婆就能得到公婆的讚許,結果卻認為是理所應當的事兒,甚至還懷疑林綰綰偷藏了私錢沒有拿出來。


    簡直是真心喂了狗,讓人唏噓不已。


    “若是如此,再好不過了。


    不過做生意需要本錢,這二兩銀子我不能拿。”


    林大山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想要把錢拿出來但被林綰綰製止了。


    雖然之前那些猜測有些可笑,但恰恰也說明了林大山對林綰綰這個女兒的愛。


    不管怎麽樣,父母永遠是孩子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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