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克看她能言善辯的模樣,也不禁莞爾道:“隻聽你素日裏這些言論,雖是僻異,細細想去,倒也有理。我如今是好奇,你究竟是生在怎麽樣的家裏,念的又是些什麽書。”


    提到家,黎融心裏- -抖,說起來,自從與歐陽克遇上了之後,似乎她都沒再想過家。泡在愛情裏的年輕女孩子是不戀家的,為了所愛的人,連舊日的朋友、習慣,甚至於所有一切都是可以拋棄的。但在兀然想到時,還是禁不住渾身抖了一抖,突然感到了一種糾結,這糾結突兀地橫亙在綺麗柔軟的場景之中,像喝著酸甜的冰鎮飲料時嚼到了裏麵一塊無味冷硬的冰塊,令人產生無可奈何的不適。


    如今她是沒有找到迴去的方法,可若哪- -天這方法突然地出現了,她該怎麽選擇呢?那時她應該已經嫁給歐陽克,那麽她是要選擇自己的親人還是自己的丈夫呢?這是說有了迴去的可能,如果她一直沒能發現迴去的辦法,那麽她的母.....她有些不敢想下去,母親倘若沒了她,會是怎樣?


    歐陽克也看出她那情緒突兀地急轉直下,想到大約是自己方才的話使她想家了,一時不知如何安慰,隻去握她的手。那手一下子給另一-隻手攥住,溫熱的觸感酥酥麻麻地往她皮膚裏竄,這觸感把她叫醒了,從那令人發冷的預想裏頭。她緩過神來,眨眨眼去看歐陽克,看著他張開了嘴,聽著他發出了聲音。她把聽到的那些字一個-個地組合起來,發現那是一句承諾。


    他是這樣說的。


    “融融,從今以後,你也將我當做你的家,好麽?黎融隻直起身子來,兩隻胳膊避開他的傷處緊緊抱了抱他。鬆開的時候臉色便恢複如常,覺得自己有時候會無聊到一定地步。從來她不是這樣的人,是這生活的變化讓她也有了些多愁善感,瞻前顧後的忸怩思想麽?既然並沒有解決的方法,何必讓自己心中不適?她又嚼了一口胡餅,笑道:“可不能隻要求我,你也得做到呀。”說罷,又笑嘻嘻地補了一句,“別老是跟我害羞了,再過兩年,沒準兒也是老夫老妻了不是?”


    還不及歐陽克說什麽,便聽一陣腳步聲,歐陽克自不知道是誰,倒又警覺了,他一警惕起來,周身的皮肉都緊緊繃著。黎融衝他笑了笑,方要起身,便給他拉住了手,隻覺得他這警惕也有些小孩子執拗著撒嬌的意味,這可愛的人……遂不由笑得更深了。


    那來者是方才遣出去抓藥的小丫頭。手裏頭大包小包的拎著,見著歐陽克同黎融,便笑道:“原來是公子醒了,怪道聽這裏頭有人說話兒。”


    歐陽克見那小丫頭原不過十二三歲,儼然還未長開,拎著東西也顯吃力,那警惕倒是終於肯稍稍放下了。黎融這才得以上前去,將小丫頭手裏的包裹一應打開來瞧,見所要的藥材皆不缺漏,便十分欣喜地向她道謝,那小丫頭顯然是吃了一驚,旋即笑道:“姑娘當真是體貼下人,這一點點事,原是我分內的,怎麽當得姑娘謝呢?”


    黎融被她這話說的有些無措,從小她也是懂禮貌的,道謝幾乎是條件反射。她隻苦笑著去望望歐陽克,歐陽克低眉輕笑出聲,旋即向那小丫頭道:“你這樣說,反倒叫她不自在。”


    那小丫頭聽了,這才似乎恍然大悟,點點頭,向黎融行了禮出去了。黎融遂便旋身取了金瘡藥,向床榻這邊過來,一麵去解他的衣衫,一麵嘟囔道:“是換藥,恐怕是要有些疼的,你忍著點。”


    歐陽克見她模樣認真仔細,竟一時也忘了其他,隻兀自認真地去看她那神情,身體上的痛感竟給這分散了不少。待他再迴神時,黎融已然將棉紗再次將傷處裹好了。


    凝眸去望,看得到陽光從窗欞之間漏進來,又被羅紗床帳篩成了小小的一點一點,陳在這枕席之間,仿佛是滿天星鬥。他微微轉臉,正將雙眼對上黎融抬起的眸子,那眸眼倏然輕輕一彎,在這一瞬,那星芒也點進這雙眼之中,仿佛大千世界,宇宙萬象,盡在這一具嬌小而柔軟的女體之中了。


    歐陽克有傷在身,黎融自然衣不解帶地照料著,隻是歐陽克疼惜她,要她快去休息,且不知緣何古板起來,說二人成婚之前必不可同床共枕,有非分之事。黎融念著一個人獨處十分無聊,便又找穆念慈同住去了。穆念慈在這王府之中,住處與旁人皆是不同,乃是在昔日包惜弱的住處,也即昔日牛家村的老宅之中,茅頂磚牆,外頭有一道矮木柵欄,倘若裏頭再養些雞鴨牛羊,倒真是宛如置身於鄉野田間,哪裏還記得起此處乃是天家貴胄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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