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說定,眾人也就不再逗留,叮囑好雲姝同宋清梧去陽山郡要注意安全後就紛紛離去。


    雲姝一直將眾人送至小院門口,卻見楚淩寒磨磨蹭蹭的落在了最後,距離謝懷信和謝婉妤已經間隔了好一段距離。


    雲姝見他好似有話要說,不由得主動問道:“傅辰,你還有事?”


    “你剛剛問了雲姨,問了二哥和表姐,那為何……”


    楚淩寒踟躕了下,最終還是問出了口,“為何不問問我?”


    “問你?問你什——啊,問你舍不舍得我離開?”


    雲姝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楚淩寒說的是什麽意思,立即確認了一下。


    黑暗中楚淩寒隻覺得耳朵燙的厲害,臉頰也好似火燒,但還是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雲姝卻沉默了下來。


    楚淩寒不懂她為何沉默,很耐心的等著,激動忐忑的心卻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的迴歸平靜,然後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雲夫人已經迴到她的房裏,謝懷信和謝婉妤已經離去,此時隻有他們二人站在小院門口。


    雲姝在裏,楚淩寒在外。


    小小的院門好似一道鴻溝,將二人分割開來。


    有涼爽的夜風從二人之間穿過,楚淩寒隻覺得一顆心不住的往下墜。


    “阿九?”


    他有些急切且試探著輕喚。


    雲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傅辰,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會錯了意……但是,我想再強調一下,我和婉妤姐姐不同,和其他的女子也不同,我是沒打算過早成婚生子的,至少十八歲以前我是不會考慮這些的。


    我喜歡經商,喜歡賺銀子,喜歡自由自在沒有拘束的生活,喜歡到處去旅行見識不一樣的風景和風土人情。


    我不想把自己困在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裏,身家性命隻係在一人身上。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如果說之前她還因為年齡的關係粗心的沒有往這方麵想過,但是經過今晚楚淩寒的話和謝懷信以及謝婉妤的反應就都讓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楚淩寒這個小屁孩好像對自己產生了些不該有的想法。


    意識到這一點,再結合下之前他的一些舉動,雲姝越發覺得自己過去真是太過粗心大意了。


    竟然沒有發現他對自己那些格外關心的舉動。


    說不清剛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時的感覺,但是下意識的,雲姝就覺得這不行。


    都怪自己雖然套了個孩子的殼子,但內裏還是成年人的芯子,總是把楚淩寒當青春期的小孩看。


    尤其共情於他那些悲慘的童年經曆和以後的悲劇,所以下意識的就會給他更多偏愛。


    卻沒有想到這些偏愛會讓他有所誤解,進而對自己產生了朦朧的好感。


    雲姝頓時就有了一股誘拐未成年的負罪感。


    所以哪怕楚淩寒還沒有挑明這件事,她也不好裝聾作啞下去,寧可舍了臉麵也要將此事挑明,表明自己的立場,千萬不能因為自己耽誤了他。


    所以哪怕心情甚是忐忑和複雜,她說完這段話後依舊選擇直視著楚淩寒,等待他的反應。


    卻見楚淩寒很是詫異的歪了歪頭,有些不解地道:“我明白啊,你剛剛在屋裏不就說過了麽。


    況且雲姨也說了,你的身體需要好好調理,最早十六歲,最好十八歲再成婚。


    我都聽到了,這沒什麽。宋家少主不也十八歲了還沒有成婚麽,甚至可能她跟周寧適也還要再等兩年。


    至於你說的你喜歡賺錢,喜歡四處遊曆什麽的,這不也很正常嗎?


    若是沒有戰事,我也喜歡四處走走,你不知道,西北那邊雖然很是荒蕪寂寥,但也有牧草肥美,牛羊遍地的風光景象,你若是喜歡,我們以後也可以去看啊。


    甚至還可以一起出海,宋少主她們家不是就有海運的船隻麽,聽說外麵的人跟咱們的長相還都有所不同,說的話也都不同。


    有機會都可以去見識一下。


    這個世界這般豐富多彩,這般寬廣有趣,如果條件允許,每個人都想去看看的。


    你說你不想被困在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裏,阿九,你這般有才華,有腦子,有能力的人,有誰會傻到將你困住呢?


    這不是暴殄天物麽,反正我、我們都是舍不得的……”


    “傅辰,你那麽聰明,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楚淩寒說的滔滔不絕,甚至語速也越來越快,神情間也越說越是激動,隻是已經完全偏離了主題。


    雲姝不由得出言打斷他,逼著他不得不正麵迴答她的話。


    “我知道這件事情可能一時間會比較讓你沒有麵子,讓你有些難以接受。


    但是反正我明天就要去陽山郡了,要好些天才迴來呢,我們暫時不會見麵。


    或者,如果你覺得我住在謝府裏,咱們兩個以後見麵會比較尷尬的話,我也可以選擇這次迴來就住在東市的那個宅子裏。


    你也知道,我本來初來嶺南的時候就想住在外麵的,要不是要給嫂嫂和曜兒調理身體,我和師父都沒準備長住謝府的。


    而且那邊早就裝修好了,還離如歸酒樓更近,離宋記商鋪也不算遠。


    如此,我們就……”


    “阿九——”


    這次是楚淩寒忍不住打斷她的話了。


    他仿佛被人一拳擊中了胸口似的,整個人身體都晃了一下。


    黑暗中,他臉上的紅色刷的退去,隻覺得全身血液都涼了一般。


    耳朵嗡嗡嗡的聽不到其他聲音,隻有那句“不會見麵了”在腦中不斷的迴響。


    好半晌,他才找迴自己的聲音,隻是幹澀的厲害。


    “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或者冒犯到你了嗎?


    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扯住雲姝的袖子,仿佛可憐巴巴的小狗,“隻是別不見我,別躲著我。”


    “你沒有做錯什麽,是我做錯了,我誤導了你,是我不好。”


    雲姝連忙解釋,心髒也仿佛被一雙大手用力攥了一下似的。


    她從未見過這般驚惶無措、失魂落魄的楚淩寒。


    好似迴到了謝懷信受傷然後他夢魘的那晚,也是這般的脆弱無措。


    怎麽會呢,自己與他不過相識半年的時間,怎麽就讓他如此看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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