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問話的人,被鄭旦懟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也不乏一些思想進步的人,甚是讚同鄭旦的觀點。


    鄭旦忽而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畢竟封建社會,思想深深根植在腦中,哪能一下子改變呢。


    整個院子的人,圍成了一大圈,


    隻聽得有人又問道:“修容公子,對當下的孝道有異議,也對男尊女卑有異議。那麽對先前提到的忠君也有異議了?”


    鄭旦撇撇嘴,淡淡道:“那我得聽聽,你們是怎麽個忠法。”


    有人急急答道:“當然是以當今聖上為最大。我等要為聖上護好這江山,護好這天下。”


    “是啊,是啊。願為聖上盡綿薄之力。”


    一些人紛紛附和著。


    鄭旦甚是無奈道:“那,你等這愚忠,也不必忠了。”


    鄭旦這話,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小聲道:“修容兄,可知你這話,會招來殺身之禍啊。傳到聖上耳中,可是要被斬首的。”


    鄭旦突然,不知道哪來的底氣,雙臂往椅子扶手上一搭,冷笑一聲,道:“誰敢斬我?這天底下還沒有敢斬我的人。”


    這句話,更是讓眾學子咋舌,愕然。


    隻有立在旁邊的劉禹錫輕笑起來。


    不知是,鄭旦終於符合他要求的帝王氣質,還是,就是喜歡鄭旦狂妄的樣子。


    便見鄭旦翹起了二郎腿,慢悠悠道:“這天下從來就不是楚家的,也不是哪個家族的。它是屬於廣大百姓的。”


    鄭旦的話還沒說完,這“百姓”二字又引得眾人睜大了眼,張圓了嘴。


    畢竟在這封建王朝說二十一世紀的三觀,怎麽聽怎麽突兀。


    這就是鄭旦經常說的,不能去過多幹涉一個世界。


    變化是逐漸的,不能是拔苗助長的。


    但是,無論是當今還是未來,百姓才是一個國家的根本,這是無可厚非的。


    於是,鄭旦也不管這些朔國的未來,是多麽理解不了,多麽不可置信,


    依然,娓娓道來,“人民是一個國家的根本。而楚家,不過是,這朔國的百姓推選出來的領袖,帶領著大家,實現國富民強,實現繁榮昌盛。讓朔國的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可以幸福美滿。”


    “我說這天下是百姓的,你非要說是當今聖上的。那若這聖上昏暈無能,使朔國民不聊生,哀鴻遍野的時候,你們還擁戴這聖上嗎?你們不會被壓迫至揭竿起義嗎?”


    “就算你們不會,總有人會推翻這政權吧。到時候,它還姓楚嗎?所以,國家從來都是百姓的國家。為百姓謀福祉,以民為本,才是一個國家發展,延續,永存的根本。”


    鄭旦這大白話,突然讓這院落安靜了下來。


    大家聽到了新的聲音,新的觀念。


    是多少蠢蠢欲動的新青年,對現行的教育思想有所不滿,卻不知到底哪不對,該怎麽反駁,或是不敢反駁,


    仿佛這樣大逆不道的語言被世代相傳,根深蒂固的思想所禁錮,而這固守的思想是不能忤逆的存在。


    突然間,在鄭旦的嘴裏,聖上不是最高大的了,而是這平民百姓。


    大家在這驚人的觀點裏理解、前進、深化。


    望著這些新青年在思考,鄭旦多少有些沾沾自喜,


    於是,又在這寂靜中,淡定道:“所以,以後你們若是入了仕途,凡有舉措,改革,均要以百姓的福祉和利益為出發點,而不是聖上個人的利益。長此以往,你們一定會看到不一樣的朔國,突飛猛進的朔國,軍民一心的朔國,強大無比的朔國。”


    在這寂靜一片,像是頂禮膜拜的場麵中,鄭旦的畫像也完成了。


    負手而立的人,宛若仙人,躍然紙上。


    鄭旦欣賞著畫像,忍不住自戀道:“小爺真是好看。”


    鄭旦一高興,拿起紙筆,用那狗爬的大字,盜用宋代朱熹的名言,洋洋灑灑寫到:國以民為本,社稷亦以民為本。


    看著這笨拙的“本”字小的可憐,“稷”字又歪歪扭扭,碩大無比的書法,這一眾少年,臉上不知是欽佩還是錯愕,


    總之,神色各異,說不出的多姿多彩。


    此刻,鄭旦卻是一副坦然,笑道:“我的草書,你們學不來。”


    劉禹錫立刻反駁道:“誰說的?我可是會。”


    鄭旦不甘示弱,“你那是低仿,連我自己,每次都寫不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便聽劉禹錫道:“各位,改日再會。我要和我賢妻去用中食了。


    “劉兄,這裏也是有晝食的,不如和我們一起吧,我們還想聽聽修容兄獨到的見解。”


    “是啊,是啊。”


    幾個少年附和著,挽留。


    “他難得和我出來,我已經訂好了地方,改日我們再聚。”


    劉禹錫拱手,便牽了鄭旦移步離開。


    鄭旦迴首,揮手和少年們道別。仿佛頭頂上的光芒依然在縈繞。


    便見先前的少年,快步跟了出來,


    在鄭旦上了馬車那一刻,“撲通”跪地,悲愴道:“請太子殿下,先為我這個百姓謀福祉吧。”


    劉禹錫一把拉人進了馬車,問道:“你怎麽知道殿下身份的?”


    那少年跪地道:“我一直在為我弟弟的事奔波。可是,誰願意管我這個窮書生呢,人人都覺得我弟弟弑父,該死。我花光了家裏的積蓄,想著隻有朝中人可以幫我了,偶爾聽說,太子殿下特立獨行,行事隨意,我覺得定會幫到我。可我一個平民怎麽能見到深入簡出的太子啊。我的同窗透露劉大人您總在這裏聚會。我便花了錢進來,隻等有機會麵見太子殿下了。”


    少年抹了一把淚,激動著,“當我聽到殿下說,沒人敢殺的時候,我便知道是太子殿下了。後,太子殿下說了這麽多與當今格格不入的內容,我便更加確定了。”


    說著,少年重重磕了幾個頭,哀求道:“請太子殿下救救我弟弟。”


    鄭旦抬手示意少年起身,道:“嗯…禹錫你去辦吧,改判入獄兩年。”


    少年急道:“不是說,可以無罪釋放嗎?”


    “這個,你弟弟的事,畢竟是開創的第一例,難免會引發一些人,產生極端的行為,覺得見義勇為等同於可以殺人。所以,還是要輕判的。而且對固舊的思想來說,是要慢慢改的,一蹴而就,怕會有反效果。”


    “是,隻要不死就行。多謝太子殿下。”這少年又要下跪。


    鄭旦拉住了身形,道:“以後見我就不必跪了。嗯…你好像是不能科考,對嗎?”


    鄭旦說著,轉向劉禹錫,道:“一並辦了,必須能科考。”


    少年急得拱手,欣喜道:“多謝太子殿下,多謝太子殿下。”


    劉禹錫示意少年可以走了,叮囑道:“不要透露太子殿下的身份。”


    少年說著“是”,邁著顫抖的步伐,下了劉禹錫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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