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


    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巷都掛滿了紅燈籠,炮竹聲接二連三響個不停。


    沈錦程一大早就被這劈裏啪啦的炮竹聲吵的沒了睡意。天氣寒冷,又起不來床,她用被子蒙著頭在床上養神。


    天才剛剛亮,不隻是大街小巷醒了,她家宅子也醒了。


    仆婦開始灑掃、貼對聯,一片歡聲笑語,廚房也炸的劈裏啪啦竄出一股香味。


    沈錦程以前過年就是睡到中午,然後再起來吃吃喝喝,然後再睡。


    但在這裏,好像從來沒有睡懶覺這一說,古人都太勤快了。


    雖然睡不著,沈錦程還是要死不活地賴在床上。入仕這些日子,上值也和打工一樣有嚴格上下班時間。所謂點卯就是卯時上班。


    而卯時就是早晨5點至7點這個段……是不是聽著比以前的朝九晚五還慘。


    朝中這幫大臣,勤奮至極,根本不會遲到早退。就連皇帝楚璁也是夙興夜寐,遵守差不多的作息時間,甚至比百官更嚴格。


    沈錦程就見過她淩晨五點辦公,半夜十一點左右才歇。就這工作時長,還有精力搞她幾次。


    真不愧是能當皇帝的人。


    窗外又傳來一陣炮竹聲,連透進來的風都有股硫磺和火藥的味道。


    沈錦程用被子將頭緊緊蒙住,語氣抱怨,


    “今天說什麽都要賴到9點。”


    “畢竟過年啊。”


    閉眼沒多久,門又被敲響了。


    杜若歡快的聲音響起,


    “錦娘,錦娘。”


    “廚房的湯圓和福餅做好了。你得頭一個吃呢。”


    沈錦程剛把腦袋探出來就看見杜若端著托盤過來,上邊擺著各色各樣的吃食和糕點。


    餃子、湯圓還有炸的小圓餅,那餅上邊用紅色顏料寫了“福”“祿”“壽”三個大字。


    杜若笑盈盈地坐到床邊,他端起碗夾起一個餃子給沈錦程喂,


    “啊~”


    “我們包了銅錢,看你運氣怎麽樣。”


    沈錦程剛嚼一口就覺得硌著了牙,她從嘴裏拈出一枚銅錢。


    “你是不是專門來哄我的?”


    杜若拿過錢一臉驚喜,他用帕子將沈錦程吐出來的銅錢擦了一遍,然後又含進自己嘴裏。


    這讓沈錦程看的瞠目結舌,


    “你幹嘛呀!”


    杜若笑著將錢吐了出來,“讓我也沾沾你的福氣。”


    “一共煮了500個餃子,隻包了三枚銅錢,沒想到正被娘子吃到了。”


    “咳咳……”


    沈錦程一直以為自己就是比較能豁的出去獻殷勤的那種人,但是沒想到杜若身為一個男兒,諂猸起來比她更大膽露骨。


    沈錦程掃了一眼,今日杜若打扮地很隆重喜慶,


    雲鬢高聳,插著金釵步搖,還簪了幾支月桂的絨花。


    他穿一身淡橘通袖短衣,下邊著同色長裙。衣裙上邊繡著玉兔搗藥的紋案,領子還縫了一圈白色的貂毛,華麗中又有些俏皮可愛。


    胸前帶著一隻碩大的黃金花絲八寶羅盤,上邊點綴著綠鬆石和珊瑚,十分精美。


    耳飾則是一對振翅欲飛的花絲蝴蝶。


    看著真是珠光寶氣柔猸可人。


    杜若現在今非昔比,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容貌養的更勝許多。沈錦程發達後,家裏有了條件,他也有了危機感,沒事就琢磨怎麽美容。


    泡花瓣澡,擦精油,食療,汗蒸……


    把那身皮膚養的雪白柔嫩,人也被各種芳香醃入味了,唿氣如蘭。


    現在他又學起了舞蹈,身姿更加窈窕靈活。


    沈錦程對這種變化也是樂見其成,每次她迴來都是杜若親力親為地伺候。如此美人侍候她沐浴,給她按摩洗頭之類,細膩地不勝其煩。


    美人一般都被珍藏,不需要伺候人幹活,但是杜若的覺悟十分不一般。


    像他這麽美的,沒有這麽賢惠。現在他還嫌自己不會娛情,主動學起了舞蹈。


    這樣有上進心責任心的夫郎實在不好找。


    沈錦程吃完餃子,杜若又要喂她吃福餅,


    那是一種油炸的糯米餡餅,又甜又膩,沈錦程一大早並不想吃。


    她拿起托盤上的熱帕子擦了擦手,準備起床,


    “若郎,我不吃福餅。膩了。”


    杜若眼波流轉僑嗔她一眼,


    “錦娘,這可是我親手調的餡包的呢。”


    “而且哪有人送上門的福氣都不要的?”


    “來吧來吧,每個小咬一口就好。”


    杜若說話間頭上釵環碰的叮鈴作響,金玉之聲十分清脆好聽。


    沈錦程看向他那頭發,肅然起敬。美則美,就是看的人頭皮疼。


    杜若今天要操持過年的事,聽他說著起來做了福餅,一大早還得起來打扮,就這頭發沒一個小時梳不下來。也是個狠人。


    沈錦程笑問:“若郎,你幾時起的?”


    杜若一邊說一邊喂她,


    “不到卯時。”


    “錦娘,你上值辛苦,吃完再睡一會吧。”


    杜若在聽見沈錦程與陳家公子定親的消息後,危機感拉滿。以前後宅隻有他一個,沈錦程沒事就歇在他房裏。但是正頭郎君進門後,以後默認錦娘都要歇他那兒去。


    杜若難受的手帕都扯爛了幾張。


    既然他當不成正頭郎君,那就一定當好後院承歡爭寵的小郎。


    畢竟給娘子洗腳搓背,跳豔舞這種事大家閨秀做不來吧?


    ……


    沈錦程將福餅每個都咬了一口,然後又吃了一個象征圓滿的湯圓。


    這麽一通下來後,她肚裏飽飽的,再賴床也賴不下去了。


    索性穿衣起床。


    杜若給她做了一身新衣,和他是情侶款,一件橘色鑲白貂長袍,同款玉兔搗藥的刺繡。


    沈錦程看著滿身花團錦簇的月桂和兔子,感到有些好笑。


    吃完飯後,兩人又去放了幾個炮竹。杜若想去大街上逛逛,沈錦程嫌無聊不想去,約好晚上再出去看煙花。


    沈錦程與杜若在家玩牌,幾局之後又膩了。


    杜若也不知道哪裏學來那麽多解悶的東西。他張嘴又說起了書,最近京城流行的話本子,什麽狐仙鬼怪,書生公子,青樓故事,沈錦程聽的津津有味。


    聽了三個故事之後便到了晌午,


    家裏在十二點正放了一串鞭炮,然後就開席。


    吃完之後,沈錦程去了書齋看書,她給係統也拜了個年,一人一統又相互吹捧一頓。


    聽著窗外的嬉笑歡語聲,沈錦程心裏充斥著淡淡的踏實喜悅之感。


    迴想起去年的寄居她府,獨自吃醃魚的蕭索孤獨,真是恍若隔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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