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陽郡朝陽縣南北方向的大路上,離石泉聚大約三裏遠的路旁,有一家鄭氏的早鋪。


    這鄭氏所謂的早鋪,與尋常的食肆其實並無太多區別。同樣給過往路人提供飯食、酒水。唯一的區別是,這早鋪的名字,必須以鄭氏為名,雖然實際上早鋪還是歸屬於本地人。


    隻不過,早鋪的店主需要向鄭氏每月上繳一筆不菲的金額。但相比於鄭氏供給的種種特色食物,鄭氏早鋪的生意依舊是一樁很合適的買賣。


    這天,一支龐大的車隊緩緩由南向北經過石泉聚——這是鄭氏北歸的人。鄭勝在不久前帶人在荊南擊敗危害一時的黃絹賊的事跡已經傳開了。


    石泉聚鄭氏早鋪店主的蔣大安走出食肆,看著這車隊,聽著背後食客們的議論聲,不禁感到與有榮焉。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陣馬蹄聲,地麵甚至開始劇烈的震動。食客們驚慌的站起身,這是什麽人?


    隻聽外麵突然有人高喊:“世子迴來了!”


    “世子迴來了!”


    蔣大安往遠處望去,隻見跟在大車兩側的鄭氏護衛歡唿呐喊著,將這消息由遠及近,傳遞了過來。


    “世子迴來了,是世子迴來了!”蔣大安也興奮的轉過身來歡唿。


    食客們臉上露出笑容,紛紛擠出大門,站在路旁觀望。


    鄭勝一行騎馬追趕,終於在義陽郡境內,趕上了鄭汶一行。


    而到了義陽郡,已經可以說是迴到家了。


    鄭勝去安陸時,是十三人同行,迴來的時候,多帶了一個人迴來。陸衝還是聽從陸獻、陸芸的安排,跟著鄭勝來到了荊北。


    鄭勝看著向他歡唿的護衛,不由想起那天的大戰。死去的人固然可惜,但經曆了那場血戰的洗禮,這些人似乎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什麽變化,鄭勝來不及細察。他隻能一路向大家揮著手,歡唿聲變得愈發響徹,最後匯成似可震天動地的聲浪。


    陸衝安撫著自己的坐騎,有些茫然的看著路旁那些跟著一起歡唿的民眾,他們為什麽這樣歡迎鄭勝?這待遇,似乎和大勝歸來的將軍並無區別了!


    他之所以要做大將軍,不就是想成為這樣的人嗎?而現在,鄭勝好像已經做到了!


    陸衝想清這些事,突然自己像是哥布倫發現了新大陸般興奮,他死死盯著鄭勝,心裏更是開始不停地思考起來。


    吳雲祿微笑地看著這一幕,文威微微凝眉,心裏真正的做出了一個決定。


    鄭汶看到鄭勝,招手把他叫來,大聲道:“這一路順利嗎?”


    “順利。”鄭勝大聲的答道——他知道鄭汶問的是他們從安陸出發到義陽這一路。有關安陸的事,早已經通過信件告訴了他。


    鄭汶的耳朵被巨大的聲音震著,他擺擺手:“算了,以後再說,你迴來了就好。”


    鄭勝把陸衝叫來:“陸衝,陸芸的弟弟。”


    鄭汶看著這個興奮勁十足的少年,笑道:“真是個好孩子。”


    因為鄭勝追上了車隊,鄭汶決定今天便停在石泉聚。


    到了客棧,外麵的聲浪終於變小了。


    鄭汶道:“你迴萬泉鎮?還是和我一起去宛城?”


    “萬泉鎮。石崇好像又有動作。”鄭勝把從羊賈、司馬羨那裏聽來的信息告訴了他。


    鄭汶皺眉:“我也要和你說這件事,鄭清前些時候也傳信來,說了這件事。雖說我們把田地上交了順陽縣,但人總會想到辦法使壞。”


    “見招拆招吧。連黃絹賊都被我們擊敗,石崇短時間內無力再影響我們的商隊。就算使些小把戲,我們也不用怕。”鄭勝信心十足。


    鄭汶緩緩點頭。


    “對了,你認識一個叫陸渙的人嗎?”鄭勝突然想到那件事。


    鄭汶麵色古怪的看著他:“你從哪裏得知這個名字的?是你嶽父陸獻那裏?也對,他們都是陸氏之人。這個陸渙當年也是個人物呢!可惜,後來吳國幾番動亂,這家夥也不知道藏到了哪個山裏了。”鄭汶說出一長段話來。


    鄭勝琢磨了片刻:“你什麽時候要去安陸見見陸氏的人呢?”


    鄭汶有些奇怪鄭勝今天話題跳躍的程度:“既然陸氏父女都願意暫時遷來南陽,我會找時間去一趟安陸的。”


    鄭勝露出一絲微笑,“好。”心裏想著,鄭汶和陸獻相見可能發生的場景。


    鄭勝在石泉聚的客棧,見到了一別好些天的劉嗅兒。


    鄭勝看著她一步步走近,心裏充滿了欣喜。


    “世子。”劉嗅兒微笑著說道。


    鄭勝上前,拉住她的手:“好了嗎?”


    “好了。”劉嗅兒道。


    鄭勝輕唿了一口氣,陪她坐了下來:“這幾天,你不在我身邊,我很不習慣!”


    劉嗅兒輕聲道:“看不到世子,我也很不習慣。”


    兩人沉默無言,靜靜享受著獨處地時光。


    許久,劉嗅兒開口道:“前幾天,鄭汶老爺對我提到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


    “是楚去病的事。”劉嗅兒把楚去病在路上毀掉兩瓶藥液的事詳細的說明,“我覺得鄭汶老爺說的話沒錯,讓他一個人單獨負責這樣繁重的事情,不合適。是我考慮不周了。”


    鄭勝皺眉:“碎了兩瓶藥嗎?我還打碎四瓶呢?難道我也有問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去病,我覺得可以相信。”


    劉嗅兒笑道:“好,那我聽你的。”


    “我去和兄長說。”鄭勝道。


    “好。”劉嗅兒道。


    許久,夜漸漸深了。


    鄭勝心裏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釋然的放下她的手,“你迴去早點睡吧。我們明天還要趕路。”


    鄭勝看著她的臉色倏然一變。


    鄭勝輕輕擁住她,一臉嚴肅的對她輕聲道:“傻瓜,我們現在還太小。現在還不可以做那件事。”


    從安陸出發,鄭勝便想起來離別前,她的那句話情。最初,鄭勝心情變得更加激蕩的往迴趕路。但走了一半的路,鄭勝不由得開始思考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男歡女愛的事,想必是美妙而歡愉的。但後果他能承受的起嗎?


    單說偷嚐了禁果的少女,一旦懷孕,必定是件極為危險的事情。年輕的身體根本沒有做好孕育下一代生命的準備。


    前世至少還有避孕的措施。而晉代呢,鄭勝在丹陰亭、在萬泉鎮,見了太多十四五歲的年輕家庭遭遇到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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