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的黃絹賊與鄭勝的斥候稍一接觸立即撤退,並沒有發生激烈的戰鬥。


    黃絹賊似乎是在探查情況,當發現鄭氏營地確切位置後,他們沒有選擇驕狂衝動地直接衝營。


    撤走的黃絹賊顯得與以往的風格不太一樣。


    也許是幕後主使者的慎重,也許是宋安左送出的情報起到了作用,也許是他們在叢林裏折損了人手,不敢再輕視鄭氏的力量。


    總之,淩晨襲來的黃絹賊迅速的撤走了。


    鄭氏營地混亂一陣後,再次平靜下來,但人心再難平靜。


    談賊色變已經是荊州人的常態。主動抵抗?結局似乎沒有好的。


    鄭氏營地裏的人雖說相信自家世子,但和黃絹賊的對抗,他們有股自己是在把自己的性命當做雞蛋,然後往石頭上撞的感覺。


    世子,終究還是遇上難以對付的大人物了。


    身處其中,他們該怎麽辦?


    護衛們心態失衡,但鄭勝製定的軍紀般的規矩使得營地尚能處在安穩的狀態。


    天亮了。


    黃絹賊蜂擁而至。


    數量在四五十的騎寇開始在營地一到兩裏地外的地方聚攏、盤旋、休整,準備著即將到來的衝營。


    鄭氏營地裏,鄭勝正在做著全麵的準備。


    亂。


    鄭勝腦袋發漲的看著眼前跑來跑去的護衛們,即使他們是接受了命令,去往各自固守的位置——而命令是由他決定,虎衛營執行的。


    鄭勝感覺全身仿佛著火般,不安又興奮。


    鄭勝不斷提醒著自己,他是戰鬥的指揮者,他需要冷靜。


    他不是在打遊戲,輸了、人死光了,還可以從頭再來;也不是在萬泉鎮裏用木槍木刀做演練。


    “兵者,兇器也……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鄭勝嘴裏念叨著自己熟悉的詞句,心裏竟然真的慢慢平和下來。


    望著遠處的黃絹賊,鄭勝下達的命令也開始變得有條不紊。


    “車陣後分做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每處分派二十人守護。萬雲守西,鄭於、趙綽守北,單龍、鄭品亦守南,我守東。”


    “宋持帶弓箭隊,隨時支援賊寇主攻方向。王鈞、任據帶剩餘人員組成預備隊,準備增援情況危急的地方。預備隊不可以輕易出動,你們是我們的底牌,明白嗎?”


    王鈞鼓住勇氣:“世子,我來守東,你來統領預備隊吧!主將本就應該坐鎮後方。”


    鄭勝搖搖頭:“不行,現在開始,隻有我說的算!王鈞,有你帶著預備隊,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要知道,預備隊除了準備應援,還有救治傷員等很多事情要做。交給你,我放心。”


    王鈞緩緩點頭。


    任據拉住鄭勝:“世子,我也隨你守東吧!”


    鄭勝無奈的看著雙腿不停打顫的他:“任先生,你就留下協助王鈞吧,這裏才能發揮你的能力。讓你去守營,完全是屈才了。”


    “世子,我來守東吧。”萬雲看著在東邊聚集的賊寇,“東側壓力最大,萬一世子有失,情況必然危急。”


    “放心,我會小心的。我這裏如果真的扛不住了,你們支援過來就好。”鄭勝風輕雲淡地解釋。


    親自守賊眾極可能主攻的方向,確實危險性極大,但他不可能允許自己去守安全的一麵,把危險的任務交給夥伴們。


    交代完任務,鄭勝再度把心思放在了不遠處的黃絹賊上。


    騎寇!


    黃絹賊與普通山賊劫匪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們是騎馬的。


    而且,精通馬術。


    能養的起這樣規模的騎兵,本身就是一個巨大開銷。


    就連鄭勝連年大筆的投資,現在也供養不起這樣大規模的騎隊。


    石崇。


    鄭勝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太陽逐漸升起,到了差不多九點鍾的巳時時分,整頓許久的黃絹賊終於開始行動。


    沒有任何對話,賊寇們已經認定了鄭氏是不可能屈從,或者他們打算直接用武力解決掉鄭勝這隻不願聽話的小跳騷。


    騎寇們如戰場騎兵衝殺一般,整隊、慢跑、衝刺!


    迎麵而來!


    鄭勝隻感覺到對麵那兇狠、嗜血的臉上透著一股股衝天的殺氣。


    不由得,鄭勝全身變得僵硬無比,麵對騎寇的衝刺,鄭勝竟一時間拿不出任何應對措施。


    身邊,手持槍杆的護衛們開始騷動。


    “放箭!”


    護衛們的身後,突然出現了近二十手持弓箭的弓手——看到騎寇開始進攻,宋持迅速支援過來。


    一支支箭矢迅速的發射出去!


    騎寇們紛紛做出精彩的馬上規避動作,第一波箭矢竟絕大多數徒勞無功,隻有一兩支幸運的射中了馬首。


    中箭的馬匹猛的嘶鳴,翻滾著倒下,衝撞了騎寇的陣型,但也隻使其稍顯混亂,而且隨著後麵的騎寇補上位置、踏過血肉模糊的人和馬。


    他們便以更加血腥的視覺場麵直衝而來!


    宋持下令繼續放箭,再度對騎寇們造成了少量的損耗。


    鄭勝終於從恐懼的負麵影響中清醒過來,他拍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當他再次看向戰場時,騎寇已經以極快速度衝到了車陣前的二三十米距離。


    宋持的弓箭手已經放出了第三波箭。


    昨晚緊急在營地外挖掘的坑道對騎寇正造成著小麻煩。


    不過,第三波箭矢同樣隻對騎寇造成了小小的折損,三波齊射,弓箭隊殺傷的騎寇隻有區區幾人而已。


    倒是他派人連夜挖掘出的橫七豎八的坑道,給騎寇造成了更大些的損失,跌落坑道的騎寇已經有七八人之多!


    但悍勇的騎寇踏過用前麵騎寇趟平的路,狂野、囂張的唿喊聲蓋過了跌落坑道人馬的**。


    很快,他們通過了坑道防線,離車陣隻剩數丈之遙!大車後麵的人們仿佛都能看到騎寇們身上每一根冒著血腥氣息的毫毛。


    “自由射擊!”宋持語氣有些慌亂的開口。


    與此同時,鄭勝同樣下達第一個作戰命令:“長槍,出!”


    話音未落,隻見他自己將長槍緊握在手中,以斜向上四十五度的角度把近兩米長的槍杆伸出大車。


    不過,一時間護衛們並沒執行起鄭勝的命令。


    直到宋持奪過一名護衛手中的長槍,快速站到鄭勝身邊。


    其他虎衛營衛士迅速跟上,剩下的護衛們如夢方醒,紛紛做出同樣的姿態。


    而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鍾時間裏,最前的騎寇已來到大車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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