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未消,但萬泉鄉的虎衛營依舊勤練不輟。雖說近來鄭氏出了極大的危機,但虎衛營仿佛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再加上這幾日是年終比武的時間,整個營地顯得更加熱鬧。


    不過,這一天是極不一樣的一天。


    羅榮,順陽王府上軍校尉,統領著五百精幹的王國軍隊。


    元康三年十二月的最後一天,他接到中尉的命令,要他包圍、迫降鄭勝的少年鄉勇。


    羅榮對這個任務並不怎麽重視,鄭勝雖然是個武癡,他的虎衛營也有些名氣,但畢竟是烏合之眾,又是都是些少年郎,最關鍵的是,他們的核心人物鄭勝並不在萬泉鎮。


    羅榮不屑於偷襲,他堂而皇之領著隊伍開到虎衛營營地前。


    兩百餘虎衛營擺出迎戰的姿勢,安靜的站在營地之前,他們的武器隻是一根木棒,但表情堅毅,似乎全然沒有畏懼眼前軍隊的樣子。


    羅榮心中不免震撼。


    他也是上過戰場之人,尤其是十多年前,他參加過對一些鮮卑族部落的進剿。一些全民皆兵的部族麵臨生死危機時所爆發的勇氣實在是令人震撼。


    所以,一支弱勢軍隊在麵臨強勢軍隊時,所具有的不同的狀態,分別代表了什麽樣的抵抗意誌,他最為清楚。


    也許他們隻是外強中幹而已,隻要一個衝鋒就可以把他們打垮。


    羅榮默默的安慰自己。


    羅榮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對虎衛營的評價已經和之前全然不同,視之為‘軍’,而不久之前,他還把他們當做是烏合之眾呢!


    “我奉大王命令,接管爾等營地。如要反抗,視同叛亂,罪誅同族!”羅榮厲聲道。


    虎衛營依舊巍然不動,如同一座沉默的大山。


    “汝家世子的傳話你們也知道了吧?我再重複一遍:‘我很好,沒事,大王要查東西,大家就讓大王查。’所以,我們並無惡意。”羅榮溫聲勸道。


    虎衛營陣中依然一片沉寂。


    羅榮有些惱怒,但他並沒有下達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命令。


    羅榮還在猶豫,他自忖對付虎衛營不是難事,但恐怕也要傷不少軍士。如此結果要被其他同階的校尉嘲笑不說,與鄭勝及他的虎衛營交惡,現在來看並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


    這時,一匹快馬從遠處趕來,騎士是一名少年,由遠及近,隻聽他的唿聲也不斷的傳過來:“不要動手,不要動手。”


    到了近前,他勒馬下鞍,對羅榮行了一禮:“羅校尉,我叫王鈞,是我家世子的從員。”


    然後,他轉身對虎衛營下令:“世子命令:虎衛營衛士聽令,王國軍進營地檢查,所有人無需阻攔,此外,我虎衛營人員名冊也可交由統軍校尉檢查核對人數。”


    李安建、鄭尚等人相視一眼,走出陣來,指揮著虎衛營散開陣型。


    羅榮帶領軍士進入營地,搜查了半天後,隨後又清點了虎衛營的人數。


    羅榮一無所獲,他派人去上報中尉,和王鈞等商量後,王國軍在離營地半裏外的地方暫且紮營。


    虎衛營的小統領們終於有時間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


    李安建、鄭尚、鄭整、宋持、鄭於等每個人都緊盯著王鈞,大家的心裏充滿了疑惑。


    “整個萬泉鎮,無論是新村、宋莊、渠首聚、五田聚這些村落,還是馬場、十七裏丘商市、書院、營地這些我們的要地,都會被王國軍占領、搜查。”


    “這實在是欺人太甚!”


    “我們真不能反抗?”


    “順陽大王有中、上、下三支總人數超過五千的軍隊,這些軍隊完全聽命於大王。如何反抗?”王鈞反問道。


    “世子應該有辦法吧?他在順陽會想到辦法的,對吧?”鄭整悶聲道。


    置身黑暗中迷茫的眾人,心裏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他們都在希冀著:“世子,該有辦法吧!”


    這時候,鄭勝也正和鄭清討論事情。


    “順陽境內,萬泉鄉、丹陰鎮、老莊園以及我們在各縣何處的產業全部在被王國軍搜檢。克吳,你為什麽一點也不急呢?”


    鄭勝笑笑:“也許,司馬暢大王還會更大範圍的搜查。直到,他認為他根本搜不出來為止。”


    “克吳,你何必如此執拗。大王想要什麽東西,你給他就是了。為何要以整個家族的代價與大王抗衡?這樣不好。”鄭清輕聲道。


    鄭勝同樣冷靜的很:“我這兩天仔細想了想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如果我們順從於他們的強權,後果就是我們的家族淪為十幾年前的模樣,甚至更加不如。”


    “拍賣會是大王的,商路是石刺史的,私田是劉氏的。我們就這樣被人瓜分掉了。”


    鄭清冷汗直流,他不禁失聲道:“何至於此,他們怎敢如此?”


    “因為我們擁有了與身份、權勢不符的財富,他們在眼紅啊!”鄭勝語氣莫名的說道。


    “本以為順陽王可以成為我們的靠山。可有了更大的利益,大王便立刻舍棄了我們。”


    鄭清很是失落:“沒有辦法了嗎?我們隻能順從?”


    鄭勝安慰堂兄:“我們當然還有贏麵,大概……有四五成吧!”


    “四五成?克吳,你能說說你的想法嗎?”鄭清根本想不明白鄭勝哪來的勇氣說出還有將近一半勝算的話。


    “您就安心的迴去吧。現在隻要安心等待就好。”


    鄭清懷著疑惑、憂慮離開。


    鄭勝迴到後堂,一間小屋裏,鄭於、謝思義、王謙、辛必忠等人正緊張的工作著。


    雖然,鄭勝被限製了人身自由,不得外出。但他的屬下是自由的。而有人來拜訪他,也是可以的。比如今天的鄭清。


    再比如,那天在見完司馬暢後,也有一個重要的人來訪。


    司馬定雲。


    司馬暢居然也沒有阻止。


    鄭勝所見的司馬定雲比一個多月前兩人最後一次見麵時相比,蒼老了許多。


    鄭勝暗想,這一次的事對他的打擊是很大了。


    司馬定雲視鄭勝為堅定的同盟,他被削去主管之職後,唯一翻盤的機會就是和鄭勝合作,把藏在背地裏做壞的惡賊抓出來,將強加在他身上的惡名除去。


    司馬定雲詳細的向鄭勝說出了一件發生在襄陽拍賣行的、鄭勝竟然一無所知的重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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